余生拿着一盒创可贴往回走,顺道还捡了跟粗木棍儿,借力支撑着。
老远就瞧见易终年一个人笔直坐在快递驿站门口,低头安静看着手机。
这个男人太过安静,安静地有点可怕。冰冷镇定的背后,到底掩藏着多少大风大浪沉淀下来的不堪回首和独自苦撑的伤疤,根本无从得知。
易终年老远就瞧见她了,瞧见了她手里边的“拐棍儿”,瞧着她一瘸一拐的,有些滑稽。不过,他还是很赏脸地没有笑出来。
待她走近,他朝她伸过手去,却被余生先一步躲开了。
“还是我来吧。”
忍着脚踝上的肿痛,余生皱眉蹲下身子,一边打开创可贴盒子,一边凑近看清了易终年的伤口。
呵!
她当即心疼地倒吸了口气,才舒展开的眉头又无意识地皱到了一起。
只见易终年右后侧脚踝上,一大片没了皮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往外丝丝渗着血珠,殷红了他脚边的大半盘水。
“是不是特别疼?”
她嗓音渐显哽咽:“你这个傻子!”
彻底将两人身份抛之脑后,余生自心底没头没尾地吐出这么一句。
“肯定特别疼,我这脚还没你的严重呢,稍微蹲下就疼得跟针扎似的。结果,你刚刚不仅三番五次蹲下来,还背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说着,一向视眼泪为软弱的她,泪水扑簌簌而下。
原,眼泪含义有许多,是她认识太浅薄,还是之前世界里少了一个……他?
她下意识咬住唇瓣,埋低了头,只一声不吭地撕开一张创可贴,可比划了半天却发觉创可贴太小,横竖都够不到伤口的边。
听着她压抑地哭声,易终年心里有些无措地发慌,就好像有猫爪子在搔他的心。
他知道她的眼泪是为了他,可也知道,她总一天会恨他。所以,他和她之间最好形同陌路。
“没事的,只是小……”
他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了,语气不容置疑。
“你等我一下。”
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余生忍着痛再次起身,拖着左脚毫不犹豫朝快递驿站里面走去,“姐姐,你能不能借我一把剪刀?”
“哟,瞧这小嘴儿,真甜。”老板娘乐呵呵拿出剪刀,递给余生,“又懂事又会说话,难怪找了个这么俊俏的!”
“我们……”
余生刚要解释什么,就被老板娘笑吟吟打断了,“我懂,我懂!”
“……”
一天连着遇上两位奇葩老板娘,余生只觉得自己可以去买彩票了。
拿着剪刀回到门口,她不由朝易终年好奇问道:“你们刚刚都说什么了?”
他反将了一军,“你觉得我会说什么呢?”
“你?”
余生状若十分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秒钟,随后白了他一眼,“什么都不可能说。”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跟抢他钱似的人,怎么可能会和老板娘八卦嘛?
随后,余生弯下腰,先将一张赶紧的纸巾平铺在快递盒子上;然后用剪刀将创可贴带药棉花的中间部分减下来,拼凑在一起,然后再用带胶的部分将其固定好;最终比划着易终年伤口大小,将一大片创可贴轻轻贴了上去。
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她出奇地安静,认真。
快递驿站里的落地风扇偶尔会扫过来,将她鬓角碎发时不时吹到眼前,遮住她视线。她注意力全在创可贴上,下意识地用手指将发丝别至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她耳朵上有耳洞,是原主打的。不过她不是特别喜欢,就一直空着。
易终年就一直安安静静瞧着,瞧着她安安静静摆弄创可贴。
两个人都没说话。可心,却又都想着彼此。
大概,就是古人说的,此处无声胜有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