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我还有点事,亚述你照顾照顾王同学哈!面钱不用给了!算我请你的!”
虞央撂下这句话,脚底抹油立马跑出了宿舍。
开玩笑,自己流年不利,天天走背字,负债二十万,老天爷还特派了一个穷神来宿舍。
这简直是要把虞央玩到卖身割肾才开心。
要不是周亚述的接济,他现在已经要准备外出打零工挣饭钱了。
现下正好是晚七点,夜幕降临,而东海大学的校园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栋栋宿舍楼下既有轮滑社、滑板社这种出来炫技的,也有情窦初开的小情侣手牵手散步虐狗的,还有三三两两在宿舍待不住出来闲逛的,好不热闹。
恰好,虞央也并不想宅在宿舍。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今天下午的那个老妇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跟着他,又为何会留下幽蓝色的痕迹,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的详细调查。
而现在的张饮梦,作为一个负债几十万的穷学生,几乎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调查下去。
但周亚述临时借给他的3000块,却让走投无路的虞央有了一丝可能。
“夏海……情报……看来只能找那个人了……”
在宿舍底下的超市外头,虞央进入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说实话,这都2022年了,新建的大学校园里居然还有公用电话亭这种“原始”公共设施,让虞央倍感意外。
不过的确省了不少事。
把钱夹子里头仅剩的几个硬币投入了电话机,略做思考,虞央按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另请高明侦探事务所。”
沙哑的烟嗓让虞央隔着话筒似乎都能感受到烟味。
虞央以前每次听这个开场白都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可现在时隔数年再一次听,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好,请问是郭先生么?”
“……你是谁?”
“能面谈么?一位叫做虞央的先生让我按这个电话打过去,说他有事委托我找你。”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道尔街,27号,202室。”
说完这句,对方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虞央笑了笑,挂上电话,双手往裤兜里一揣就往校外走去。
出了校门,就是“东海大学”地铁站,虞央用手机地图看了一眼道尔街27的号的地址,是位于中署区一处城中村附近,直线距离大概五公里,需要换乘两次地铁,总共站路。
虞央没有犹豫,花钱买了张车票,进了地铁……
20分钟后,在一个名叫“滨浦”地铁站外头,虞央看到了写着“道尔街”的路牌。
这里和东海大学附近那些繁华高耸的写字楼、整洁干净的步行街大相径庭,仿佛突然从国际大都市来到了城乡结合部。
一路上都是房龄超过五六十年的筒子楼,外墙剥落得十分厉害,不少晾衣杆从窗户里头架了出来,上头悬挂着的衣裳还在往下渗水。
空无一人的街道两旁,各种招牌残破的店铺早已门扉紧闭,不少卷帘门上还贴着“低价转让”、“空位招租”字样的白色字体。
夜风拂过,更显得整条街寂静冷清。
这里是位于夏海市中心的一座城中村,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屋里的老主人天天巴望着市里规划拆迁,好能去郊区换几套大房。但可惜很多人一直等到去世,也没能熬到市里拆迁的那天。
虞央循着斑驳的门牌号一路走着,很快就来到了27号楼门前。
一楼是家挂着“成人用品”的粉色帘子,门洞里黑黝黝的店面;旁边靠墙摆着台老式自动贩卖机,投币按键选饮料的那种,也是灰扑扑的,好几个按钮灯都是暗色的,一看就是早已没人补货的状态。
店面和贩卖机中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头是通往二楼的阶梯。
虞央本想开手机手电照明,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由于拍照时的“耗电模式”只剩下2%的电量。
为了不至于失联,他只好借着微弱的楼道灯光拾级而上,并在狭窄的二楼走廊上,几乎是摸黑找到了202的门。
门上挂了块“另请高明侦探事务所”的牌子,还顺手贴了张“招收助手,能打优先,底薪百,提成另算”的纸条。
虞央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无奈地笑了笑,敲起了门。
少顷,门开了一条缝,里头浓重的烟气瞬间扑来,让虞央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进来吧。”电话那头的沙哑声线再次在门后响起。
虞央伸手挥了挥,试图驱散这呛人的烟味,却还是跟着入了屋,并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不大,但显然是有人把生活区和工作区搞混了,陈旧的沙发上散落着字迹潦草的纸质文件,唯一的办公桌上反倒堆叠着汗衫、袜子和平角裤,茶几上则摆着一个插满了烟蒂的易拉罐。
唯一还像话的是一个两米高的书架,上头整整齐齐地码着厚实的精装本读物,成为了和这个脏乱不堪的小屋最不搭的角落。
办公桌上摆着块牌子,上头写着“私家侦探:郭湛”。
而这个叫郭湛的私家侦探,是个四十岁的邋遢大叔,海藻般浓密的头发盘根错节地从额头垂下,一直到几乎盖过眼睛,肤色干黄,声线沙哑,一看就是烟酒过度的症状。
“虞央呢?他人在哪?”
郭湛边说边尝试着将烟头塞入早就插满了烟蒂的易拉罐里。
“不知道,他只给了我这个号码,让我来找你帮忙。”
“帮忙?一个在逃犯,托你来找我这个私家侦探帮忙?”郭湛哂笑了一声,总算是把烟头摁进了易拉罐里。
“他说现在信得过的只有你。”
郭湛坐上椅子,跷着脚放在办公桌上:“那他有没有说过,我只接委托,按件收费。”
“一件委托一千是吧?他把委托费已经先给我了。”
郭湛两手一摊,抖着腿道:“OK,那请说吧。”
“帮他找个人。”说着,虞央把手机里拍下的遗照推到郭湛面前,“周超,‘29西山中学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之一,查下他家里的老人——女性,年纪在70岁上下,方脸,身高一米六二左右,需要调查出从月29日起到今天中午14点,她的全部动向,去过的地方,以及见过的人。”
郭湛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周超的遗像,摆摆手示意虞央收回去。
“我知道这个人,新闻里都报了十几遍了,早看腻了。”
话锋一转,郭湛接着道:“只是要我找人可以,但你先告诉我,这和虞央有什么关系?”
虞央耸耸肩:“我只是个传话的,委托人和调查对象的关系,我哪知道?”
“张同学,装傻对我是没用的……”油腻的头发下,郭湛的目光开始渐渐投射出不一样神采,“29案的唯一幸存者兼头号疑犯,警察都被你牵着鼻子走,怎么可能只是个传话的?”
“这样啊。”虞央看了他一样,也不再故作天真,收回了手机,转身欲走,“那就当我没来过。”
“等等!”
刚一转身,背后就响起了郭湛的声音。
“这委托,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