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0日。

星期六。

壬寅年月十五】

己酉月、丙寅日】

宜：观月、祈福】

忌：独处、背盟】

冲卯兔，流煞西】

虞央一边啃着食堂卖的特价月饼，一边翻看着小通胜上的黄历。

小通胜目前对虞央而言是最难以捉摸的一项功能了。

虽然都知道它能够预言今日的时运，但是却往往因为太过生涩难懂而难以事先察觉。

往往是经历过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回过头来看才会发现个中的玄妙。

虞央心里叹了一声，今天恐怕是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观月和祈福了，倒是还能和独处搭上点边。

背盟难道说的是郭湛？

的确他要是突然反水，我恐怕也得小命不保了。

至于冲卯兔，虞央想了想年份，这才意识到1975年正好是兔年。

而昨天郭湛给的材料里，陈天风的生年正好就是1975年。

再加上流煞西，正好和虞央现在想去的方位一致。

“怎么看怎么都是抽中了一个下下签啊……凶多吉少的样子。”

好不容易的中秋节假期恐怕是要泡汤了。

“说起来，今天好像还是教师节……”

原本陈天风就会成为虞央的上师。

但此刻却成为了虞央不共戴天的仇人。

真是讽刺。

虞央冷笑了一声，再不回头，朝校外走去。

一个半小时后，地铁停靠在了“西山”站。

虞央买了一副路边便宜墨镜戴上，戴着口罩出了地铁。

西山指的是夏海市西南方位，海拔刚好100米的小型丘陵。

也只有在夏海这种地处大江入海口形成的冲积平原上，才会把这样的小丘陵也称之为山。

出了西山站，向北走三公里就是西山医院，而继续向西走同样的距离，就会来到西山山脚。

由于要开发景区，西山旅游管理中心在今年初就发布了整改方案，将西山脚下的部分土地开发成游乐园。

因此张饮梦曾经就读的高中——西山中学，免不了也像东海大学一样经历了师生集体搬迁，现在处于荒废待拆除的状态。

“要说张饮梦这家伙也是够衰的，别人学校都是一毕业就翻新，他倒是，读哪拆哪……”

怕不是读书太苦，怨气太重，把学校给咒没了？

说起来，整个事件也都是因此而起。

正因为听说西山中学的废校区拆迁工作已经提上日程，月29日那天上午，管贤才会在同学群里提议大家最后再去看一眼曾经就读过的学校。

最终就是这条在“西山中学1届二班”的17人微信群聊里发出的消息，成为了整个“29西山中学连环杀人案”的导火索。

每每想到这里，虞央就唏嘘不已。

如果不是那天的同学聚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16人凶杀案，那么恐怕他的灵魂也无法附着在张饮梦的身上。

“可这一切要是都没发生，那我又会向哪去？”

可能就会成为漫无目的的孤魂野鬼吧……

虽说现在“张饮梦”这个杀人嫌犯的帽子还没摘掉，但也好歹算是活着，比起连身体都没有，随时可能消散的魂魄，虞央还是坦然接受了当下的身份。

更何况那场凶杀案原本就疑点重重。

虞央也并未亲眼所见张饮梦杀人的场景。

但那柄作为凶器的柴刀，毫无疑问和张饮梦有着某种共鸣。

根据管贤的复述，西山医院太平间里，就是靠着这把柴刀才得以斩杀乔易的。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百分百断定29案发的当晚是张饮梦杀的人。

诚然，现场一片血迹，但虞央却记得幸存者不止张饮梦一个。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吟咏着《法华经上的经文，虞央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教室角落里，被削去两足一臂，油尽灯枯之状，却犹自结着半个法印的老僧。

在张饮梦横刀自刎前，这个老僧的的确确还活着。

而镇抚司发现的尸体里，却只有16具张饮梦同学的尸体。

这个老僧是生是死？

究竟到哪里去了？

一系列谜团缠绕在虞央心头，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尤其是，在他亲眼见过，亲身体验过各类跳出了科学框架的超自然力量后。

虞央觉得他已经到了即便别人和他说念一段经就可以召唤陨石，他估计都会相信的地步了。

“也许找到了他，就能知道29晚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虞央的脚步停住了，他的面前就是西山中学的废校区。

校区外拉起了“KeepOut”的黄色隔离条。

大门较上次来时越发显得破败。

顺着张饮梦的记忆，虞央沿着校区外围向北走了几步。

这附近已经算是夏海市实打实的郊区，车辆稀少，街道两旁也只有广袤的农田和零星的土著居民自建楼。

很快，虞央看见了那天他们聚餐的“百里香”餐馆。

只是店门紧闭，还贴上了“低价转租”的字条。

不止这家餐馆，周围的其他店铺也受29案的影响，关门的关门，歇业的歇业，仿佛来到一个死镇。

又走了几步，虞央看到了那道操场外围的矮墙，这一段围墙由于建在小土包上，墙体高度较周围低了不少。

张饮梦的记忆里，高中时候他就没少通过这道矮墙偷偷逃出学校去上网泡吧。

左右看了下没有发现监控摄像头，虞央麻溜地顺着这道矮墙翻入了校内。

入眼的是一个操场，红褐色的塑胶跑道早已经被灰色的沙尘掩盖，一串零落的脚印从墙根一直延伸到三号教学楼。

西山中学一共有三幢教学楼，从南到北次第排开，依次分配给给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

三号教学楼是距离操场最近的，最靠北的一幢。

而张饮梦所在的，夏海市西山中学1届二班，就处在三号教学楼的一楼。

案发之后，二班的教室也被警察贴了封条。

虞央来到了教室外侧，透过门窗的缝隙，还是能看见里头的景象。

地上用白线圈出了每个死者的轮廓，并在一旁放置了标牌。

而记忆里，那个老僧倚靠过的墙角却空无一物。

这说明镇抚司赶到现场时，那个墙角根本没有发现活人或尸体。

老和尚确确实实地“人间蒸发”了。

确认完现场，虞央就开始了他的“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从中午起，持续到了日薄西山。

在血色的夕阳下，虞央再一次拨通了郭湛的电话。

“通知陈天风，

“一个小时后，

“西山中学废校区3号楼楼顶见。

“虞央，会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