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从淅淅沥沥，逐渐变得急促密集起来。

是下雨了么？

正阖目冥思的虞央，被雨声吵醒。

天窗已经被打湿，窗外月光不再，唯有浓重的黑夜。

阁楼内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虞央用手在床头摸索，好不容易才碰到了手机。

点亮屏幕，才发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4:30。

黑暗中，虞央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下雨……

雨时！

“……明日雨时，仍旧在此相会，我予你讲第二个故事……”

“糟了！”

虞央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范子龙可能已经在升龙堂等他了！

好在虞央不用睡觉，根本没脱外衣，只是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下了地。

借着手机手电的光芒，虞央跌跌撞撞地下了三楼。

“咕，咕咕？”

小狍鸮依然倒吊在二楼走廊的顶部，歪着头，一双大眼随着虞央转动。

“抱歉抱歉！吵到狍兄！我赶时间！”

说着虞央就连滚带爬地跑下了一楼，穿过前厅，推开西北角的小门，沿着木质长廊往湖心的道场跑去。

或许是正在下雨的缘故，长廊的地板上有些湿滑。

虞央几次险些滑倒，却不敢放缓自己的脚步。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停了！

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同时，虞央已经隐隐有些预感。

这位范教授，自己或许是见一次少一次……

凌晨的升龙堂显得更加空寂，半空中游离的灵气似乎被雨丝冲淡，稀薄了不少。

坐隐台前，一个雨水汇聚成的人形正看向这边。

果然！

虞央几步上前，一头扎入坐隐台周围的雨帘。

“有趣……”

苍老的声音如约响起。

棋盘的四个星位上依旧摆放着四盏烛灯，只是此时已灭了一盏。

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不好意思啊范教授，我来迟了，没想到后半夜就开始下雨……”

虞央正待解释，范子龙却抬起枯瘦的手臂将他打住。

“手太阴肺经，你已经打通了？”范子龙的声音有些意外。

虞央点点头：“遵您指示，在看过坐隐台上的《玉虚纳气术》后，意识就好像遁入到另一个时空，不是您指点我打通逐个穴道么？”

范子龙却摇摇头道：“与你语毕，老夫的虚像早已散去。坐隐台上的《玉虚纳气术》不过老夫的一缕残识所留，断无助你打通经络之能……”

虞央一愣。

在那个被灵气浇灌经络的时空中，指点他的正是范子龙喑哑苍老的声音。

却不想遭到当事人矢口否认。

“除非……”范子龙眼神一亮，“他……苏醒了。”

他？

难不成是……

虞央脑子一个激灵：“龙……寻遗么？”

“你知道龙寻遗？”

虞央挠了挠后脑勺：“不算知道，只知道他是秋水榭的少主，桓湘挂在嘴边的好哥哥……对了，她还说我的灵气，和龙寻遗有几分相似，范教授知道是何缘故么？”

闻言，范子龙双眼微眯，眼中透射出两道精芒，似要将虞央浑身上下扫描个遍似的。

片刻之后，他的眼神才黯淡下去，说道：“不错，和我那徒儿如出一辙。”

“徒儿？！难道您是……”虞央内心巨震。

范子龙微微颔首，惆怅道：“在你之前，他是我唯一的徒弟，可惜了……”

虞央或许知道范子龙的可惜指的是什么。

名师高徒，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范子龙并未顺着说下去，话锋一转道：“这些陈年旧事，你迟早会知道的。时不我待，今天咱们说第二个故事……

“第二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组织……”

“距今203年前，天地间灵气滋长，像法时代开启，全球各地的奇人异士，都竞相争逐，开启修真之途……”

“起初，这些修士都各自为战，或寻天材地宝、洞天福地，或隐居世外、悉心潜修……伴随着修为的成长，他们能够掌握的奇迹也越发强大，渐渐得，有一些修士主动走到一起，开始建立修真组织。一方面可以互通有无，协心共进，另一方面也是相互依靠，避免争端。”

“西洋的圣教，南亚的梵宗，荒漠的沙陵，海屿的古神会先后成立，我华夏，也在一百五十年前，成立第一个修真组织——鸿钧阁。”

“好像都没有听过……不过鸿钧阁听着就很高级的样子。”虞央道。

“鸿钧二字，意喻鸿蒙初开、混沌难匀，蕴含着阁主江怀圣万教合一的理想。”

江怀圣……

虞央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范子龙接着道：“江阁主惊才绝艳，不但是华夏第一位修到八品的修士，更是华夏修士界的当之无愧的绝顶巅峰。”

八品！

江怀圣再一次刷新了虞央对最强修士的认知。

“需知，修真之途，目前共分为八个品境——一品炼气，二品筑基，三品凝脉，四品金丹，五品元婴，六品涅槃，七品飞升，八品渡劫……”

“渡劫……这名字一听就不吉利。”虞央吐槽道。

范子龙露出一丝苦笑：“此八境之名，俱是江阁主所创。他天赋异禀，被誉为不世之材，仅短短50年便完成飞升，进入八品，却停滞在八品境长达百年之久……

“俱江阁主所说，八品之境，有弥天劫数，一着不慎，神魂俱灭。

“若想再进一步，何其难哉，是以定名‘渡劫’。”

“那江阁主岂不是150多岁了？”虞央算道。

“150岁算什么？修真之人，活个数百岁又有何难？七品飞升之后，便已无寿数之累了。”

虞央倒吸一口凉气。

长生不死！

无数天骄帝王孜孜以求的梦想！

范子龙看出了他的心思：“可莫要以为修到七品是等闲易事，昔日江阁主携八品之威，成立鸿钧阁，自号‘鸿钧’时，华夏七品不过寥寥五人而已，俱都甘愿投身鸿钧阁门下，成为副阁主，共同执掌华夏修士界。”

“哪五人？”虞央好奇道。

“鸿钧阁中，凡七品以上，俱以尊号为称，这五人依照排位，依次为——

“‘蚩尤’——萧绛

“‘儒尊’——孔圣

“‘菩提’——福禅法师

“‘老君’——天乾子

“以及……”

说到此处，范子龙望着虞央，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燃灯’——龙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