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进片刻后,南乾突然勒住缰绳,疾驰的马车在夜色中停了下来,周围已经变成一片漆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两匹拉车的马即使是从易水城万中选一,挑选出来的最上等的汗血宝马,在经过了这样连日的赶路后也有些许吃不消,待马车停下后,它们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有敌人?”
马车里的江枫见南乾突然停下了马车,警觉的问。
南乾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没有,饿了。”
马车中突然一只锦盒飞了出来,南乾本能的伸手稳稳的接在了手里。
马车里传来声音:“江南十香桂花糕,百香斋做的,当今王室指定御用糕点,一般人平时可是难得能吃到一块的。”
南乾打开盒子,捡了一块丢进嘴里,囫囵两下就吞进了肚子里,道:“名字起的再花里胡哨,它也就是块干粮。”
江枫大笑,道:“哈哈哈!前辈果真性情中人。”
“你损我老叫花子吧?”
“怎敢,怎敢,夸您呢!”
南乾找出随车携带的柴火生起了一个小火堆,江枫也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和南乾一起围在火堆旁取暖。整个大冰原都在暗无边际的黑夜的笼罩下变得格外压抑,而这个伴随着燃烧着的木柴“啪啪”作响的摇曳着的小火苗的火堆,成了这整个黑夜中的唯一温暖。
南乾坐在火堆旁,就着“干粮”喝着那个随身携带的大酒葫芦里的酒,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很轻,但仍然被江枫察觉到了,遂问:“前辈因何叹气?”
南乾一脸苦闷,轻声道:“你猜猜看?”
江枫一脸正经道:“依晚辈推测,定是因为...”
“因为什么?”
“有酒无肉。”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异口同声地大笑起来。
江枫用一根小木枝拨了拨火堆,低声道:“前辈莫慌,肉已经送上门来了。”
火堆四周的雪丘上,已经聚集而来不下于百双眼睛了,它们将火堆从四面方团团围住,它们屏住呼吸慢慢的朝火堆靠了过去。
片刻后,一阵凄惨凌乱的狼嚎响彻冰原。
几百双眼睛以火堆为中心向四周四散逃离开去。
南乾用一跟木枝插进狼腿架在火堆上烤,不一会儿四周都弥漫着烤狼腿的香味了。
南乾撕下一大块狼肉塞进嘴巴里,就着狼肉一口酒下肚,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坐在一旁抱着桂花糕锦盒的江枫见了,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南乾见状,笑道:“怎么?十香桂花糕,它不香了么?”
“不香了,不香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是欢快的笑出声来,笑声响彻冰原,远处的山谷后面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凄绝的狼嚎。
南乾撕下一大块肉朝江枫扔了过去,江枫急忙将锦盒朝边上一扔接过烤狼肉,一整块塞进了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肉,要大口吃才够味。”江枫嘴巴里嚼着肉囫囵不清的说。
南乾见状,又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将酒葫芦也朝江枫扔了过去,道:“人生两大憾事,有酒无肉,有肉无酒。”
江枫接过了酒葫芦,道:“在下身上可是有内伤加剧毒的重伤之人,前辈竟然还在此时唆使在下饮酒,实乃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南乾怒道:“别狗咬吕洞宾啊!”
随后将手一伸,示意江枫把酒葫芦还回来。
江枫打开酒葫芦塞,就着嘴里的烤狼肉饮了一大口,大声的吟唱了起来:“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然后将酒葫芦扔还给了南乾,南乾接过酒葫芦饮了一大口:“今朝有酒今朝醉。好诗,好诗!”
夜色中的冰原上,这个小火堆旁的饮酒二人组,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快活。不一会儿,江枫和南乾便在温暖的火堆旁,借着微醺的醉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把能将整个已经入夜的院落都照的通亮的光剑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何剑羽手持光剑站在院子正中央,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领死。”
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已经进入深秋的时节,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可是极其少见的。
江枫望了望似乎要大雨如注的天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老天爷在为我送行吧。”
在这个天下,想取江枫性命的人有无数个,但无一人能和眼前这个人相提并论,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尊死神。江枫明白,任何反抗,都将只是徒劳。
虽是徒劳,但他愿意一试。
当今天下,四大剑仙,北光南酒,无双无极。自己身为四大剑仙之一的酒剑仙唯一的弟子,这么多年来虽随师父退隐江湖隐姓埋名,但在武功修炼上可是一刻也没有荒废过。自己本就天赋异于常人,再加上师父的悉心授导,以现在自己在武学上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恐怕已经是鲜有对手了。若不是不能够在江湖中抛头露面,他江枫的名字怕是不会输易水城宁长风,圣一教楚吟风,武当李无衣等等这些近年来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年轻人多少。
“能多挡一刻是一刻吧,如若能拖到师父回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江枫在心里暗自盘算。
光剑仙何剑羽在说完“领死”两个字后,没作片刻停顿。
光剑起,电闪雷鸣。
江枫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光剑仙。
只一剑。
江枫倒在了地上,一股血腥味从胃里翻滚而出。
光剑再起,雷雨交加。
江枫闭上了眼睛:“看来是拖不到师父回来了。”
突然一只金色的酒葫芦急速朝何剑羽飞来,何剑羽伸出左手挡住了这只金葫芦,随后将金葫芦稳稳的握在了掌中,在金葫芦的冲击下,整个人朝后退了两步。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何老弟,多年未见,何不陪老夫先饮它一壶再说!”
是师父,终究还是及时赶到了。
何剑羽握着金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随后将这只金葫芦扔回给了苏剑青,道:“出剑吧。”
苏剑青接过了金葫芦将它挂在了腰间,笑道:“多年未见,更惜字如金了啊。武功是越来越高,话却越来越少了,无趣,无趣的紧呐。”
何剑羽并没有理会苏剑青的调侃,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在光剑的照耀下显得棱角分明,他用手抬起手中的光剑指向苏剑青,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绪,道:“请。”
苏剑青拔出了腰间的青莲剑,抬剑,以同样的姿势用剑指向何剑羽,回了一个字:“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