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晚霞黑红分明,疏密各异,绽放的红光燃烧着天边每一朵残云……
红光一片的吴家院子里,沐云峰抬手合上吴老头的日记,默然了许久。
在日记里,吴老头零零碎碎补充上了逃生当晚发生的许多事情。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与那怪树密切相关,虽然很多细节和语句相互矛盾、逻辑不清,让沐云峰费解了很久。
但有时,正常的逻辑倒是解释不了诡异的阴祟。
愚蠢的旁人若看到这本笔记,必然以为吴老头已身陷疯狂,只有接触过阴祟的沐云峰才懂得吴老头当时绝望的心情。
真是没疯就不错了。
在看到沐云峰将笔记又放回了身边,吴老头安心地将头艰难别了过来。
依旧看着天边,依旧是老泪纵横,填满了脸颊下每一道沟壑。
憋了将近大半辈子的眼泪,终于有机会在旁人面前迸发出来。
只是因为沐云峰懂他,理解他。
有时,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理解自己的人。
或许别人说他抛妻弃女,但沐云峰不会。
“我……想……留在……这里……补偿……母女……俩……”吴老头干裂的嘴唇又补上了一句。
“好……您保重!”
沐云峰的鼻子有点酸楚,不过他尊重吴老头决心赴死的心情。
突然,吴老头看着天边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在转头看向有所思的沐云峰时,吴老头紧抓着他的袖子,扯开撕裂的嗓音道:“云……峰,你……快走!”。
奈何吴老头实在气息奄奄,沐云峰只听到吴老头在叫自己的名字,完全没听到后半句。
“吴爷你在说啥?”沐云峰抚着吴老头的手,眉头紧蹙。
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同镜湖滴水,猛然在沐云峰心里荡漾开来。
“走……啊……”吴老头费劲全身力气说出最后两个字,浑身颤抖。
沐云峰心里一沉,他自然知道吴老头为什么着急让他走。
因为他的“女儿”可能要来了。
“吴爷,您保重!”沐云峰没有多加停留,心里的不安逐渐化为了危机感,起身便准备离开。
天边,群山将夕阳最后一束光藏了起来,天色暗得十分迅速。
正要转身之际,沐云峰后背一股凉气袭来,凉得有点刺骨。
并非沐云峰觉得冷,而真是有很冷的“东西”站在背后。
“你还逃吗,呵呵……”
身后的声音一响起,呢喃声随后而至,如同黄鹂一般的嗓音带着些许空洞,听得人有点发晕。
沐云峰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两只脚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无面女那怖人的真面目,还有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
沐云峰不敢回头看。
感受身后的阴冷逐渐靠近自己,沐云峰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无法正常呼吸,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知怎么来的力气,一个猛子便冲到了院子的角落处。
角落靠近大门,放着装朱砂球的铁盒,门边还放着血影归灵,这是今晚沐云峰最大的倚仗所在。
想到这,沐云峰壮着胆子回头看向那女人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向门边。
“咦?人呢?喔不,鬼呢?”
此时院子里只有躺在木椅上苟延残喘的吴老头,但整个院子却有着几年没有住过人的凄冷。
周遭一片都暗了下来,沐云峰摸到了就在自己脚边的铁盒子,悄悄翻开,没有一颗朱砂球。
如他所料。
此时的吴家院子让沐云峰觉得如同身处密林一般充斥着诡异,特别是院子里还有个确定存在的阴祟无知在哪里。
“该死的!”沐云峰拔腿就朝着门口飞奔,紧绷的肌肉让他有点迈不开腿。
突然,院子里又响起了轻微的呢喃歌声,歌声婉转空悠,仿佛一个歌女在无人的歌剧院放声歌唱。
随之破空而来的,还有一掌黑爪,“咚”的一声将院子大门拍成了碎末。
沐云峰似乎预感到了这一次攻击,提前猫了腰纵身一滚,头与爪子只差两寸,险险躲过,身后飘散的尽是木门的碎屑。
还好还好,纵身一滚的距离正好让沐云峰如愿出现在布团前。
白天已被拆过的布团极容易被再次拆开,沐云峰一把握住刀把,银光一闪,抽出了藏在布团里的血影归灵。
这两天的锻炼让他有点习惯了血影归灵的重量,抽出时动作十分利索,刀尖在地上扬起了一阵污泥。
可正当沐云峰起身时,余光瞥到右身后多了一双腿,腿上着的还是那条可笑的锦裤。
沐云峰只感觉浑身能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感觉生命在诡异面前实在有点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