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事事都瞒不过你。”小靛把手从李雪萌手里收回来。
“我想把它们当了。”
“你缺钱?”
“不是。我昨日出府,遇见关大夫好友,张大夫。张大夫最近手头紧,急得头发都斑白了,我就想借他点银两。当铺说,这两支簪子放在一起,才能卖个好价钱。”
小靛见李雪萌上下打量自己,像是不信。
“你不信,可以问关大夫。”
“我信有这个张大夫,可你与他非亲非故。你是不是想笼络个大夫?关大夫挺好的,你要有事,大可请他帮忙。”
“可关大夫是你的人。算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知道阿合马是为了惹你嫉妒才召的我。我不吃醋,我就想在这府里安生立命。
我想要个孩子,保今后衣食无忧。可我年纪也不小了,还不能找个大夫帮我调理调理?”
小靛这么说,李雪萌无以反驳。
“这也可以找关大夫。”
“关大夫是你的人。我才不想一举一动都被你知道。万一我生不出呢?”
李雪萌觉得小靛想的真多。
可小靛这么想也没错。
李雪萌也不希望自己的妇科状况被旁人知晓。
“这支簪子,我送你了。”李雪萌把簪子放在小靛手上。
“我就知道妹妹最好心。”
“谁让你是我姐姐呢。不过你可要当心,先摸清了张大夫底细。”
“我知道。”
小靛开心地捧着两支簪子回了屋。
这一夫多妻制就是不好,就算大人力求一碗水端平,可这水真能端平吗?
但愿小靛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她醋意上来,记恨自己。
李雪萌没敢继续往下想。
但她知道。小靛要比引住那个神婆子难对付多了。
天一亮,小靛就出府当簪子去了,回来的时候,李雪萌不在。听顾霜说,阿合马来屋里亲自找了李雪萌,说要带她看画。
“我本来和霖儿姐姐在院里看小鱼呢,结果阿合马突然来到身后。我俩吓了一跳,竟没认出他来,还以为是哪屋的新下人。
一定是因为昨天霖儿姐姐说他年纪大,还说他胡子扎。今天阿合马浑身换了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伙子。
一脸胡子也像打了蜡似的,比女人的头发还柔顺。我俩笑得前仰后合。阿合马一生气,就把姐姐抱走了。”
“还有这等趣事。”
“可不是。”顾霜口无遮拦,说得好不带劲儿,根本没注意到小靛的黑脸。
自从那次马厩吃醋,李雪萌和阿合马的关系近上许多。阿合马没事就带着李雪萌和正妻一同出游,把其他妾室当成摆设。
颇有往年引住的味道。
不过这关系亲近是亲近了,但好感度就是上不去。
所以阿合马白天没事的时候找李雪萌玩,晚上还会召别的女人。
阿合马让女人侍寝,几乎都挨着顺序。当然,像顾霜那样年纪太小的,他就直接跳过了。
小靛的直觉没错。她果真是阿合马的一枚棋子。
现在棋子变成弃子。
阿合马许久没有提起她,怕是把她忘了。
一个月后,阿合马带着正妻和十几个妾室出游。其中有李雪萌,却没有小靛。
阿合马和正妻一走,整个府里就像过节了一样。妾室们开始放肆,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也没人好好干活了。个个过上脏乱差的日子。
连顾霜都“疯”了。因为许久不和李雪萌黏在一起,她和东院的几个姑娘关系极好,交往频繁。
小靛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
她那日出府看了顾远。
顾霄的病好了许多,听说是顾远和关大夫合力做的手术。
她对顾远刮目相看。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就是此刻她觉得顾远再好,自己也是阿合马的人了。
小靛问顾远要不要接回顾霜。没想到顾远拒绝。他要离开大都,出趟远门。
小靛失落。觉得生活中又少了些什么。
那天对于小靛来说,虽然失落,但震撼远远大于失落。
她从狗洞爬进府。看了后院破屋子里的引住。
引住因为长期不动,肌肉萎缩,整个人都干瘪了。
又因为长期被折磨,眼神涣散,面容凹陷。
她痛苦地呻吟着。不知道最近又被下了什么药。
小靛推门而入。
引住虽然“疯”了,但饭食比以前更好,阿合马也常常来看她。
小靛觉得引住这辈子不亏。都成这样了,还被男人惦记。
这样想想,好手好脚的自己还没一个杀人犯命好。
引住看见小靛,往后缩了缩。她嘴里“呜呜”直叫,小靛知道,她想说话。
小靛把塞在引住嘴里的布头拿了。
“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小靛蹲下身子,看着引住。
“你求我救你?”她觉得难以置信,自己明明是引住最大的仇人。
“我对不起你,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都认了。可她们每天用针扎我,把我当靶子玩狩猎游戏。
她们又要来了。你帮把门锁上好不好?我求你了。”
引住说着就哭了。她一点没疯,神志清醒,所以愈加痛苦。
“她们是谁?”
“有东院的妾室,也是西院的妾室。平时她们等到大人回屋就来折磨我。这几日大人不在,她们来得愈发早了。”
“只往你身上扎针?”小靛有点不信。
“还,还做别的事。大人府里的女人太多了。本来一天一个,一年也才能见着大人两三面。过去有了我,很多女人一年也看不见大人一次。她们之间相互不争不抢,只是一起恨毒了我。”
小靛站起身,居高岭下地看着引住。
“我求你,就帮我这一晚。把门锁了,她们就进不来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小靛问。
“我,”引住没想到小靛如此冷漠,她慌了,“我不让你白帮。我把她们的秘密都告诉你。
东院的玉蝶和西院的画章是一道的,小颜和卫蔷是一道的,朱玉和潋紫是一道的…”
“你怎么知道?”
“夜晚后院本该无人,但实际却夜夜笙歌。她们渴了便来我屋中喝水,累了便来我屋中休息。我说不出,但我不瞎,也不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