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曦拨开了山间的层层迷雾，清脆婉转的鸟啼声在山野间响起。

林峥在薄薄的迷雾中难以辨别方向，唯有循着昨日杨蛮子滴落在地的斑斑血迹，才带着一行人找到了昨日那条小溪。

众人顺着溪流一路向上找寻。

林峥这次一共雇了六名杂役，其中四名杂役担着杨蛮子，两人则是等待轮回。

虽共有六人，但众人仍是累得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这哪是抬一个人上山，他这体重都快顶仨了。”

“唉，早知就不接这份活了。”

险峰峻岭，路陡且蜿蜒。在前头提木架的人尚且好受些，在后边扛的人可就苦了，重量全压在了后方。

“真是辛苦诸位了，要不我自己下来行走吧。”

杨蛮子见这六人抬他都如此吃力，只觉有些过意不去。

同时心中又好奇昨日林峥又是如何一人将他扛下山的，若非习武之人，那便是神力惊人了。

“你们再坚持一会，前面就到了。”

林峥伸手拨开遮蔽视野的茂盛枝叶，指向前边溪流旁的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说道：“就停在那吧。”

众人依样拨开枝叶，顺着林峥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

只见溪流旁一片狼藉，拦腰断裂的巨树，溅射四方的斑斑血迹，以及那残破不堪的尸身，尽皆触目惊心。

担子尚未彻底放下，杨蛮子已经坐起身，望见不远处那已经被荒山野兽撕扯成无数碎块的尸身。

三人年少时因家中贫穷而共同拜入少林，青年时被逐出少林，此后三人浪荡江湖多年，待到壮年时却已是天人永别。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声在山谷间嗡嗡回想，甚是悲恸。

在一众杂役的搀扶下，他行至青鳞剑陈启的尸身面前，也不害怕，伸手将大哥的尸骨一块块地拼凑完整，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明年今日，我定会提霍都的项上人头来祭拜你！”

杂役们则是取下早已备好的铁锹，开始在附近寻找一处相对较平整的地进行挖坑。

杨蛮子环顾了一些四周一片狼藉的模样，其中还有两棵巨树被极为霸道的掌力拦腰轰断，暗自心惊道：“难道连他们的师父金轮法王都来了？”

林峥站在一旁，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但想到这还是只是首个世界，之后还有更多考验等着他，便暗自提醒自己要心如磐石。

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实是数不清啊。

林峥拍了拍杨蛮子的肩膀，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节哀吧。”

杨蛮子打起精神，勉力站了起来，拱手问道：“林兄，请问我二哥的尸首却又在何处？”

林峥随手指向昨日赵鑫逃跑的方向，然而当他侧头望过去时，却发现溪的对岸只剩杨蛮子的那柄黑铁关刀，赵鑫的尸首却是不翼而飞。

“人呢？”

“你在这等我一下。”

林峥纵身越过溪流，行至昨日赵鑫毙命的地点。

但见野蛮生长的草地上还沾有斑驳的血迹。

“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关刀是刺中了他的心脏，身受如此致命伤，怎么可能还活着？”

林峥提起关刀，拨开了一下四周草木较为茂盛的地方，然而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心道：“难道是被野兽叼走了？”

旋即林峥又否定了这个可能：“野兽不可能连赵鑫的长枪都拖走的。”

林峥蹲下仔细查看，发现草叶上沾有几点血滴，再行多几步，又发现叶片上沾有几滴：“看来他是真的走了。”

拨开枝叶间，一缕阳光透过层层枝叶照到地面，草里忽有有点点银光闪烁。

林峥连忙用手拨开，只见荒草地上散落着十余枚带着暗紫色血迹的毒针。

他昨日曾亲眼见证过钢扇的两次毒针发射，虽说无法用肉眼准确算出毒针一次发射数量，但也能估个大概：

“这么多枚，看来毒针被他尽数拔除了。”

“只不过那家伙左腿中了霍都的毒针，右腿又被砍伤，按理来说就算霍都最后那一记关刀飞掷没能刺中赵鑫的心脏，他也应该毒发身亡了才对啊。”

“就算没毒发，应该也走不远才对。”

身后忽地传来杨蛮子稍显愤怒的声音：“一定是被霍都那狗贼带走了。”

原来众人见他的执意要蹚水过溪流，无奈之下也只好停下手中挖坑的活，搀扶他过了溪流。

林峥站了起来，摇摇头道：“不可能是霍都他们带走的。我当时是亲眼看着霍都和达尔巴下山后，才扛着你离开的。”

杨蛮子低头沉思了一阵，始终还是想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终叹了口气道：“不是他们捉去就好，二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林峥本想说出赵鑫背信弃义独自逃跑的事，但转念一想，这杨蛮子将兄弟情义看得极重，未必会信他一个外人的话，多说反倒显得像是在挑拨离间。

随后林峥又命杂役将周围百米的范围再仔细找寻了一便，仍旧没有找到赵鑫的尸首，众人只好先将青鳞剑陈启先埋葬了。

杨蛮子则是跪在大哥坟前，双手结印，不住地念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整整念诵了二十一遍方才休止。

他们三雄年少时曾是少林和尚，虽是被逐出山门多年，但仍旧对大多数经文倒背如流，尤其是这往生咒。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要是没能挺过去，便轮到这往生咒派上用场的时候。

...

...

直到了正午时分，众人吃过干粮后才继续往少林寺的方向赶去。

林峥不知通往少林寺的路，这回倒轮到杨蛮子来指挥带路。

他则是远远地跟在后方，初时只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境左顾右盼，欣赏这山野风光，后来他才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这通往少林的路上竟是时不时有血色脚印出现。

林峥停下脚步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左右脚印虽已被风干，但却仍有细微的差别。

左脚的脚印偏暗紫色，右脚的脚印则是相对正常的暗红色。

林峥摩挲着下巴沉思了一阵，忽地一拍手道：“赵鑫左腿中了毒针，是以流出的毒血呈现出暗紫色。毒气尚未扩散至右腿，故而两脚所踩出的血印竟是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