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初启之前,缇彻尔,北城区。
“你看到了吗,南顿休。”
德拉库斯挥锤,将暴虐的野兽暂时击退,随后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城区的某个方向。
在常人不曾拥有的视野之中,一抹格外刺眼的蓝茫骤然亮起。
“嗯,估计是个麻烦货。”
南顿休颇不在意地向城区的北方扫了一眼,将手中的剑刃重新对准了幽蓝的野兽。
比起那个满脑袋仁义道德的蠢货卫队长,他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
那是他的亲卫们离去的方向。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苏格。
副队长年轻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别着急,为你准备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
.......
“嗷——”
沃夫特发出愤怒的呼啸,尖利的声浪让那些层层包围着它的卫兵打了个踉跄,卫兵们训练有素的包围圈被打开了一片致命的空洞。
“该死!”
德拉库斯最先从冲击后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这名身经百战的卫队长在阵型被打乱的一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所有人,重整队列。”
他怒吼着挥锤应上了巨狼,在其他人都无瑕自保的这段时间里,他就是这只卫队最后的防线。
“呼”
沃夫特仰起头俯视着这只碍眼的蝼蚁,金色的兽瞳里同时流露着野兽的疯狂与上位者的蔑视。
它并没有趁着这只队伍短暂的混乱而大肆扑咬,也没有对德拉库斯迎面而来的巨锤做出任何回击,它只是高傲的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蓝茫亮起的北方。
“呜”
沃夫特粗重地喘息着,眼里的最后一丝理智逐渐被疯狂吞噬,野兽的嘴里传出了惊惧和不甘地哀鸣
嘭
德拉库斯的巨锤重重地撞上了沃夫特半透明的躯体。
幽蓝的巨狼轰然破碎,如同冬日里从屋檐上垂下的冰雪,在冰冷的大地上溃散为无用的齑粉。
“怎么回事?”
德拉库斯皱着眉,他可以肯定自己方才那一击绝没有达到足以终结这匹野兽的水平。
“它要跑了。”
副队长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德拉库斯转身,南顿休正扶剑站在他的身后。
“仔细看,我们以前这么杀过它很多次。”
卫队长深呼一口气,狩灵人的感知被他调动到了极致。
他的视野之中,一束幽蓝的粉尘正在飞速地往城区的北方飘散。
“每次它都会逃往缇彻尔的最北方,那些我们不敢深入边境地带,然后再不久的将来归来,继续为这座城市带来新的梦魇。”
南顿休幽幽道,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城市的北方。
“这就是沃夫特作为‘空想之狼’的秘密?”
“算是,但不全是,某些更黑暗的猜测,我们暂时无权揣摩。”
“我猜跟那个被流放到这儿的技师有关,对吗?”
南顿休沉默着,没有对德拉库斯的提问做出任何回答。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德拉库斯队长。”
良久,他才补上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叹息。
“我想调任您过来的大人并不乐意看您淌这趟浑水。”
“呵,也许吧。”
金甲的战士把巨锤扛在肩上,对自己副队长的提醒置之一笑。
“你知道吗,南顿休,我被调来这里时,被指派的任务是保护民众。”
“这是每个狩灵人应尽的职责。”
“但他们还是这么对我说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
副队长沉默不语。
“听着,南顿休,我知道那个叫苏格的技师的来历,也知道你们和他身上的那几档子破事。”
德拉库斯突然转身,沧桑的脸上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但我并不关心它们,因为我的任务是保护民众。”
日阳升起,黎明的辉光照在卫队长朴实的笑容上,却无法冲散他语气中的寒意。
“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妨碍我的工作,我的副队长先生。”
“.......”
南顿休依旧不说话,良久才不卑不亢地开口。
“遵从卫队长命令是城卫队成员的责任。”
“我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德拉库斯颠了颠手里的巨锤,黝黑的锤身上亮起金色的华光。
这些光华照射到那些受伤的卫兵身上,所有被照射到的人们都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被明显地治愈了许多。
“谢谢卫队长!”
卫兵们把感激地目光留给了那个始终冲锋在第一线的男人。
“重整队伍,然后回防西城区。”
德拉库斯大手一挥,卫兵们开始迅速地行动起来。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把那柄发光的巨锤重新扛在肩上,深邃的眼神投向狼逃窜的方向。
“我想去北边看看,你呢。”
南顿休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悉听尊便。”
待他开口的时候,德拉库斯早已带着巨锤离开。
“.......”
南顿休从未见过德拉库斯展现过方才那种力量。
这种利用灵能的手段,他恐怕已经开始跨过“知见”的壁垒,甚至触碰到了“仲裁”阶的边缘。
他在示威。
副队长无不清楚地意识到。
南顿休看向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巨锤的重量让他在雪地里的每一步都看起来无比瓷实,就像他的为人一样。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你已经把自己的立场归向了可笑的‘正义’,那么即使是再有力的巨锤,最后也只能沦为我们盛宴上的餐刀,唯一的用处就是协助我们切割那块肥美的佳肴。”
正义注定是苍白的,不仅因为它没有华丽的藻饰,也因为它那无法更改的立场。
南顿休扯了扯嘴角,然后慢步跟了上去。
........
........
“啧,这种充盈的力量感,该说不愧是所谓的‘绪列’吗......”
褪下骑士的华甲,程白站在原地打了个踉跄。
“虽然变身的时候感受不到疲劳跟痛感但原来的伤口依旧存在,解除装甲后身却体并未加重疲劳......几乎没有消耗,就是不知道持续时间如何。”
为了应对接下来发生的局面,他必须尽快熟悉并挖掘自己的能力。
“外观的改变,速度,力量的提升,一定的防御性能......凭空打造武器的能力,精湛到神乎其技的剑术,以及被明显加强过的战斗直感,啧,着甲期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用别人的躯体战斗一样。”
这枚名为[骑士]绪列的点亮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召回一个曾属于他的游戏角色一般,陌生的同时却又有着本能的熟悉。
彼阶赋予的使命,早已被安排好的枷锁,尚且未曾见过的苦难,银甲的骑士,崩塌的神殿......
无数支离破碎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却始终无法连接起来,程白隐隐觉得所谓“彼阶给予的枷锁”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但又说不出来事情究竟诡异在何处。
毕竟从来只有彼阶之塔召唤他的权利,而没有他去主动询问的自由。
[骑士]最终在程白的意识中凝结为一个沧桑的背影,破碎的暗红色披风在他的背后飘荡,染血的银甲不断淌下猩红的液体,骑士半跪着眺望远方,鲜活地仿佛依旧活着。
可不管年轻人怎么呼唤,银甲的骑士始终都无动于衷地望着远方的黑暗,宛若一座雕塑一般矗立在他的意识之中。
程白不确定这个存在于自己意识里的幻影到底是不是那个成天唠唠叨叨的铁皮神棍。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自己把匕首送入了自己心脏之后,他对生的渴望突然强烈了许多。
而接下来,只需要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程白看着北方的风雪,在点亮了[骑士]之后,他对逃出去有了更大的把握。
“走吧。”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嗯。”
江岚低着头,盯着那两名卫柄躺倒在冰雪里的尸体发呆。
不知为什么,程白觉得江岚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看通,不,应该是是放弃了什么一样。
“跟着我。”
很可惜,他现在可没空去给女孩做什么心理辅导。
启示会的刺客可以找到他一次,自然可以找到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