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红颜知道小先生被带走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

轩辕玄远照旧厚脸皮的出现在了她的餐桌旁，搅着一碗益气粥，一下一下的吹着。

“所以，是太后娘娘让侍郎大人带走他的？”庄红颜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不简单，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真的就和太后有关。早在方姑姑提醒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和靖宇交好，太后才叮嘱她注意言行。

轩辕玄远舀了一勺粥送到庄红颜嘴边，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喝粥了，乖。”

庄红颜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面前吃了一口不再看他。

若不是爹爹常年在大理寺处理案件，娘亲也久处佛堂不出。她也不会这么大胆的留在这一晚了，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宜路上颠簸。

“王爷，臣女该回去了。”

轩辕玄远放下粥碗，不由分说，十分熟稔的替她擦嘴。“吃饱了？要不要散步消消食？还没逛过后花园吧，皇帝请的都是老匠人，修的极为好看。我带颜颜去瞧瞧？”

庄红颜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王爷，臣女已经一夜未归了，家里会担心的。”

轩辕玄远看着疏离的庄红颜，到嘴角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再也说不出口。“好，我送你回去。”她还有家人，不似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终是，不忍她伤心。

“那，再陪我走走吧。”他还想多看她几眼。

从大厅到花园，再到府门口，一路无话，两人都沉默着。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太后说得对，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忍心的。

“多谢王爷款待，臣女告辞。”

“颜颜，我们还会再见的。”轩辕玄远伸手想拿开遮挡她容颜的一缕发丝，却被不留痕迹的躲开。悻悻收回手，“罢了，”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路上小心，记得吃药。勿要再操劳了，保重身子要紧。”

“谢王爷好意。”没有表情的转身，庄红颜上了车，始终没再看他一眼。

笨女人，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他了吗？真是太小看身为男人他的毅力了。

芳华殿

“本宫果然没看错人，司楷这次差事办的不错。赏！”宫仕姬大悦，开口一连赏了程司楷许多东西。

程司楷谦逊回礼，“娘娘过誉，不过是臣应该做的。不过，那轩盛王，以后怎么打算？”他问的，是宫仕姬对这个轩盛王最后的态度。若是再这般监察提醒一样，也不必劳烦他一而再的出手了。

宫仕姬恍若未觉的喝着茶，良久才悠悠开口，“不必你出手，杀鸡焉用宰牛刀，日后自会自毁前路。”

“是。”

“对了，”宫仕姬放下茶盏，满脸的趣味，“听说，朝廷快要开始新一轮的选秀了？”

这，倒是有这么个说法。但皇帝未开口，谁也拿不定主意。“听说是有这么回事，怎么？”

“无妨，”不过就是那病弱的皇后快不行了，才扩充后宫以保子嗣正统罢了。小孩子的把戏而已。“哀家看也并非空穴来风，你多盯着就是了。”

“是。”既然太后都这么说，看来就是确有其事，只等陛下下令了。

“最近与靖宇丫头如何了？那丫头性子倔得很，又生来没你聪慧，有些事情还没看清罢了，你平日多担待。”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最好的靖宇夫婿的人选，可偏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程司楷略顿了顿，才带着些笑意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公主何等尊贵，是臣高攀了才是。”

宫仕姬满意的点点头，“你这孩子最是让人省心的，靖宇日后也得多仰仗你。”

“是，臣定当为公主竭尽所能，扫除一切！”

从芳华殿出来，程司楷照往常一般走的偏僻小道，本以为和寻常一样无人路过，却偏偏遇见了那人。

“公子安好。”

“侍郎大人，可是刚从太后娘娘的殿里出来？”那人淡淡一笑，极是自然的叙话，却让程司楷有些汗颜，他鲜少出门，此次在这又是为何？莫不是，专程为了他而来？

“公子有话但说无妨，都是为娘娘办事，何须客气。”

不过是无聊出来走走罢了，正好碰见才说了两句。“侍郎大人多虑了，在下并无何目的。若说有什么，自然也不过是叮嘱大人小心些罢了。轩盛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太后娘娘用那些市井小民使了些手段，又借那些人一再警告了轩盛王。如今外面传闻几乎已经销声匿迹，左不过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又有什么好小心的？

“公子说的是？”

那人却回之一笑，“莺歌还等在下回去喂食，告辞。”

程司楷看着他的背影，拧着眉不再说话。

景阳宫

“皇后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可是，可是您才是陛下的发妻啊!又怎么，”宫女依兰红了眼眶，娘娘这些年的苦她都看在眼里。要她说，这天底下最薄情寡义的就是那皇帝了！

林语菲动作温柔的擦去依兰眼角的泪，“你呀，跟了小姐我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我的心么。这辈子就认定他了，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他与她，年少夫妻，青梅竹马。可他一直都只是当她是妹妹，与她完婚也只是遵旨。可那又如何，只要能一直守在她身旁就够了。

就算，他们只是人前夫妻，人后陌路；就算，他们从来不在宫里见面；就算，他们之间毫无没有半分情义可言；就算，他还恨她。

林语菲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抚上面孔，恍然落泪。“退下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依兰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还是退下了。

“玄冀，我还是好想你。我说过，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林语菲在殿中翩翩起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跳的。那时她才七岁，刚刚学舞，跳的并不好。

却始终记得，他说的那句“你跳的真好看，以后也能经常来看你跳舞吗？”

他喜欢她的舞，她就拼命努力的学，废寝忘食，直到跳的连大家也交口称赞。他却没再来看她跳舞，一次都没有。

每一天，她每一天都跳舞，那一曲都跳的深入骨髓了，等来的却是一纸婚书。她以为，他是愿意的。

呵，“玄冀，我好累，真的好累。若有来世，换你爱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