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抬起头,看着胡玫那张满是泪水的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哭穷卖惨的套路,在这四年间上演了太多太多遍。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钟意好像习惯了,也好像已经麻木了。
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失去了感知能力。
没有什么开心,也没有什么不开心。
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也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
大概从走出那一步,背叛了那份爱开始,更坏的人生也不会比现在更坏,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胡玫很懂得把握火候和分寸,知道适当程度就停下来,做到彼此心中有数就行了:“医生说其风的脑电波有所好转,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醒过来”
钟意沉闷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眼睛,刚刚还是一团不见底的漆黑,此时却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亮得惊人:“您说得是真的吗?”
钟意因为激动,声音骤然拔高,又迅速的小了下去,难得的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情感活力。
她的笑容纯粹而快乐,这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喜悦。
胡玫微微一笑,表情宛若阴谋得逞的狐狸:“傻孩子,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他是我儿子,我当然比谁都希望他能醒过来。”
说着,胡玫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意意,你想一想,如果其风醒过来,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会是什么样子?”
想及此,钟意的眸光又黯淡了下去,仿佛灯光被强制熄灭了一样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逼你,但公司现在的状况真的拖不起了。”
她擦了擦眼角重新冒出的泪,像一个缺水迷失在茫茫沙漠里的旅行人:“意意,其风在乎的东西就只剩下这么多了,帮我一起守住它好不好”
她胡乱的点头,可后面胡玫说了什么,她却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陷入了沈其风可能会苏醒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这是她这四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不管过程经历了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像一切都值得了。
这晚钟意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沈其风一身学生装扮,从人山人海的那面朝她跑过来。
微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空气中有肥皂的清香。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告诉她这四年只是她做了一场梦
睁开眼睛的那瞬间,钟意大有一种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的茫然和恍惚,头脑似乎一片空白。
梦中的疲惫渐渐散去,她冲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儿,脑袋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却又转瞬成空。
原来刚刚才是一场梦。
还怔忪着,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她拾起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了顾相思的声音:“意意,歌舞剧团的事情我帮你问过了,团长说你有兴趣的话,不用投简历了,直接去歌舞剧团试妆走台就行了。”
说完正事,顾相思立马邀功:“我帮你联系了这么一个赚钱的活,说吧,给我什么奖励?”
钟意隔空给了她一个吻:“这样的奖励够大了吧?”
两人笑笑闹闹间,就把钟意醒后的失落全部掩盖了起来。
到了周六,钟意拉着顾相思一块去了歌舞剧团。
团长是个很阳光的大男生,一眼就相中了钟意的腰条和气质,有些相见恨晚的说道:“如果早遇到你,这部歌舞剧早就可以巡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