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还是有些不解:“那他慌里慌张的跑什么?好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是不是你昨晚跟他说什么了?”
傅泊焉勾唇一笑:“恐怕是他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不敢见人了吧!”
钟意比任何人都了解林沛东,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为人,她可不认为他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才这样子:“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傅泊焉牵着她小手的大手,改为揽住她的腰身:“放心吧,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是好事情。”
钟意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傅泊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傅泊焉挑起剑眉:“小姑娘,好奇害死猫,有的时候好奇心别太重,会给别人造成压力的。”
钟意可不这么觉得:“我看你就是憋着什么坏,不然为什么不敢把事实真相告诉我?”
傅泊焉拥着她往客栈门口走:“我从来不做大喇叭,既然那么好奇,一会儿你自己问林沛东。”
钟意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突然想到早上在门口遇到林沛东时,他好像也是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难道这一切真的跟他女朋友有关系?
……
钟意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傅泊焉中午没有午睡的习惯,就拿出记本,窝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办公。
他的双手偶尔放在键盘上打字的声音,成了钟意入睡的催眠曲,等到他抬头去看的时候,娇小的女孩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下午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几乎洒满整个房间,大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钟意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目测已经有下午的五点多钟。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能大致看清家具的轮廓。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偏暗的光线,就开始左右寻找傅泊焉,却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大概是为了不吵醒她,出去接电话或是抽烟去了吧?
她皱了皱眉,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升腾起没有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的失落感,好像不过瞬间就淹没了她的心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他呆在自己的身边,她就是心安的,大有一种天塌下来,也有他给顶着的有恃无恐的感觉。
她知道这个习惯不好,也知道不该这么放纵自己,但有些事情,并非不该就能控制住的。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睡醒后的头晕,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到了洗手间里,她伸手按亮了棚顶灯,走到盥洗盆前,看着镜子中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上的喜怒哀乐都变成了不由自主的东西,而且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等到她有所察觉的时候,那些变化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再难以剔除。
她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泼到脸上,瞬间清醒了不少,也将她心里升腾起的烦躁无比的心火瞬间浇熄了。
她没擦脸,就关了灯走出了洗手间。
一室因为灯灭又恢复了昏暗,她走到房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拧动一下,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没有开灯,也没有男人的身影,只有一走廊的昏暗。
她正要回房间打电话,对面的房门就被人拉开了。
钟意抬眸看过去,就看到了满脸急色的林沛东从对面的门里走了出来。
钟意看他脸色不对劲,连忙走过去踮起脚尖,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钟意的手背上是冰凉的触感,这也就证明他没有生病发烧,正要缩回手,林沛东就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有些欲言又止。
握着她手腕的手掌心也是冰凉的一片,钟意吓了一跳:“你到底怎么了?”
林沛东的额头上有冷汗流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求助了:“意意,我,我……”
钟意还从没见过林沛东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就连声音都不知不觉的拔高了几度,甚至还带着颤音:“你怎么了?”
林沛东烦躁的扒了扒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她……她一直在发烧,我不太确定是我伤到她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钟意反应了两秒,就明白过来他说得是他交往的女朋友。
钟意绕过他往房间里走:“你怎么不早说?烧得很厉害吗?”
林沛东跟在她的身后往房间里走:“我刚刚用温度计测了一下,显示的体温是38.5。”
钟意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睡觉之前和傅泊焉回到客栈门口碰到他,他为什么要把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的原因了。
原来是袋子里藏着体温计和药物之类的东西……
林沛东的房间很大,大概是钟意房间的三倍多,钟意走进卧室,就看见了娇小的女孩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光线有些暗,并不能看清女孩的脸,但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认识的人。
林沛东怕她看不清具体的情形,就伸手按亮了床头的壁灯。
橘黄色的灯光从灯罩里映射下来,打在了床上女孩的侧脸上,钟意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怎么是她?”
钟意回过头,看向站在半米外,有些手足无措的林沛东:“她,她不是昨晚串店的那个女服务员吗?”
林沛东重重的点点头:“是她。”
钟意瞪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她就是你新交往的女朋友?”
林沛东皱了皱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是,昨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连认识都谈不上的陌生人。”
林沛东这么说完后,钟意终于彻彻底底明白了他的踌躇和手足无措。
钟意深深的看了他两眼,就回过身去探女孩的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你给她喂退烧药了吗?”
林沛东跟着走到床边:“喂了,但似乎没有效果。”
钟意又盯着女孩有些苍白的脸蛋瞧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建议:“沛东,这样烧下去不行,还是把她送到医院去吧。”
林沛东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可是,可是,我怕她醒过来反咬我一口,到时候我就不止是坐几年牢那么简单了。”
说这话,倒不是林沛东胆小,更不是他不愿意负责任,而是他有过入狱前科,如果被人抓到这个把柄,再被关进去,就不是三年五载能够出来的了。
如果这女孩只是想勒索点钱财,那还好说,如果还有其他的目的,他这次肯定难逃一劫。
钟意皱眉,成功的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敏感点:“你怀疑她是你的竞争对手故意派来整你的?”
林沛东没说话,可这个时候的沉默,和默认没有什么区别。
钟意的人生阅历有限,这时候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如果真是那样,你想怎么办?”
林沛东喝得太多,对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傅泊焉进到串店里,至于怎么回到客栈,又是怎么和这女孩走发生的关系,都一概不知道。
他试着努力回想,可除了头越来越疼,其他的几乎一无所获。
林沛东自从开办律师事务所后,一直都遵纪守法,不知道怎么就被竞争对手惦记上了,这回还着了别人的道,但人命关天,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发烧下去不管:“除了送医院,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钟意也觉得这个办法比较稳妥:“先送去医院吧,昨晚的串店和客栈里都有监控,如果要伪装成其他的事故,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林沛东心神不宁的点了点头,但他心里清楚,这几句话只是安慰,如果对方事先已经做好了谋划,他很难逃脱刑罚。
单单一个qj罪,就够他判了三年五载了。
若他的案底再被人翻出来,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林沛东整个人都在发抖,当年在学校出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无助迷茫,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历史又惊人的在眼前重现,而这次,他似乎也无能为力。
钟意上前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别怕,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我会求傅泊焉帮忙保你,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力,想必什么事情都能摆平。”
林沛东怎么可能让她因为自己而去求人,于是反应剧烈的摇了摇头:“这样子不妥,你和他之间本来隔阂就多,如果因为我再增加一个,那我就算死一万次,也会良心不安。”
钟意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林沛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送她去医院。”
钟意稍稍偏头,与他四目相对:“你真的想好了?”
林沛东点头:“我奶奶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先把她送去医院,至于是福还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钟意觉得毕业以后,自己长大了不少。
这一点从听天由命的事情变得多了很多,还有心境上的一些变化,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而林沛东从三四年前就感觉到了听天由命的无奈,此刻倒是放松了下来。
钟意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然我去问问傅泊焉的意见吧,他年龄大,经历的事情也多,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林沛东从来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为难,于是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回去吧。”
话落,就拉着钟意往门外走。
钟意伸手拽住门框的边缘,说什么也被不肯往出走:“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大,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她牵扯进去:“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钟意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找傅泊焉帮忙还不行吗?这么大的事情,我想陪在你身边。”
三年前,他在英国,她在美国,离得太远,她是在他出事的一个月之后才得知他出事的消息的。
那段时间,她经常会想他被抓入狱的时候,会不会很害怕?会不会很孤独?毕竟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只有他自己。
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再让他独自面对第二次人生灾难?
林沛东和钟意朋友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个性,也知道她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要陪着他,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白衣少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用自己的肩膀去扛,哪怕扛到最后,头破血流。
钟意因为他的执着和顽固皱起眉头:“沛东,我是女生,比你更了解女生的心理,等到她昏睡醒来,可以第一时间就让她打开心扉,可你未必能让她对你打开心扉。”
林沛东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
见他在蹙眉思考,钟意赶紧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送她去医院吧,别再耽搁了。”
林沛东又叹了口气,这才回身去抱床上的女孩。
钟意走在前面开门,林沛东抱着女孩走在后面,三人刚刚走出房门口,就碰到了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傅泊焉。
他先是看了一眼钟意,随后又看了一眼林沛东怀里的女孩:“怎么回事儿?”
林沛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男人在男人面前,有很多事情难以启齿,毕竟这涉及到男性自尊。
钟意知道林沛东没法据实已告,就替他回答道:“沛东女朋友高烧不退,也一直在昏睡着,我相陪他把他女朋友送到医院去……”
钟意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接过了话茬:“可能是昨晚把人折腾的太狠,初经人事难免昏睡发烧,给她喂点凉白开,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傅泊焉已经三十四岁,深谙男女之事也并不足为奇,可能是他刚给的温柔和体贴太美好,美好到她经常会想到他的前妻,也会在心底升腾起不舒服,而那种不舒服来源于他的体贴和温柔最初给的人并不是她。
她想,他的所有浓烈过往,都离不开他的前妻,当然,他的所有深谙世事,和男女关系,也离不开他的前妻。
林沛东到底才二十四岁,与傅泊焉十岁的年龄差,让他在他的面前,总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林沛东没打算听他的话,毕竟人烧得太厉害了,他怕惹出人命。
钟意看了一眼傅泊焉,强压下心里不舒服,随后又道:“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保险……”
有钟意拖住傅泊焉,林沛东也就没打算再说什么,正要抬脚迈步绕过傅泊焉,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就被傅泊焉提前察觉,挡住了去路:“你的那些担心都不会发生,因为是这女孩主动送你回来,我猜想她献身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一出,钟意和林沛东都愣住了。
大概五秒钟以后,林沛东率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傅泊焉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声音不疾不徐,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林沛东没说话,而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钟意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连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和她认识。”
傅泊焉低头看向面前的娇小女孩:“不认识,只不过这些是我亲眼看到的。”
这话一出,林沛东和钟意同时愣住,这回是钟意先反应过来:“昨晚是她送沛东回来的?”
傅泊焉点点头:“对,而且她还问了我林沛东的房间在哪里……”
傅泊焉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急得钟意团团转:“后来呢?”
傅泊焉挑了挑眉,唇角挂着和煦的微笑:“你还想知道什么?后来他们就进了房间,难道你想让我去听他们的墙角?”
钟意听到他调侃的话语,顿时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傅泊焉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好看的鼻子:“不是这个意思的话,那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