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了林间管理之后,虽然部分椿树衰败的趋势没有得到缓解,但施肥除草得力,今年的椿实还是获得了极大的丰收。
林实没法用数据和往年的收获进行对比,不过每个人都说比上年多,多了好多。当然具体多少也是没人能说清楚的。
林实让人编了筐子来存储椿实,最后用了117个筐子。林实估计这些筐子一个大概能存100斤左右。结果算出来就是一万多斤的样子。这还是带壳的。
这些椿实按照现在的伙食标准供给,还吃不了一个月的样子。要是往年比这还少,却要供应整个椿生部落一个冬天的话,林实不敢想象那画面。
今年的椿实不是必然的过冬储备,不过大家依旧一致觉得把它们作为粮食储备,轻易不动它们。所以拿出来酿酒的数量不多。
酒水作为消费品的必要还不高,林实的主要目的还是医用酒精。有了酒精,他觉得自己和身边人都可能多半条命。
因为蒸馏的设备有些糟糕,几缸酒被反复蒸馏获得的酒精也不多。剩下的自然很难做到每个人都喝的到。
林实想了一个让大家都受惠的办法。他把酒水滤出来后,把酒糟交给了食堂做佐料。
食堂自从林实发明了蒸笼之后,为了省事基本就剩一种烹饪手段了,便是不管什么都放到蒸笼里蒸熟。大家从刚开始的新鲜,到现在早已满腹牢骚了。
这一天在林实把酒糟交给食堂当调料后,大家对蒸笼的爱一如初见。
这一天狩猎队收获不错,新鲜的肉块上抹上这些椿实酒糟蒸熟,酒糟里的酒去掉了肉里腥味,酒糟里没有发酵完全的淀粉增加了肉块的软糯性,这使得蒸出来的肉食醇香扑鼻,入口即化,让人几乎能把手指都咬掉。
不少人吃完自己的份额后掏出了珍藏的竹圆,结果被告知这种肉比以往贵了一倍……
老姆的屋子里,史前第一场酒宴在夕阳的余晖里进行着。
这场酒宴除了食堂的酒糟蒸肉之外,还有小灶的酒糟煮肉,酒味煎鱼,烤肉。老姆身前还放着一碗椿实粉蒸肉。当然,还有酒。
来的人除了五大头头之外,还有四个队长,各工坊的头头,以及少数的亲近人。
食物是自助的,要什么都可以自取,唯独酒坛子放在林实身边,由他给众人倒,自称是客栈的小二。
“小二,给我上酒!”二雨捧着碗,学着故事里高声喊着。
大家哄笑起来,二雨很快被人用脑瓜崩镇压下去了。
这场酒宴也许是因为这坛子没有蒸馏的低度酒,也许是因为是林实倒的,气氛非常融洽。几口淡酒下肚,大家都觉得比往日要亲密多了。
及鹞在夹肉的时候,有块肉连着没撕开,断羽看到后没有扭头走开,而是伸手帮忙撕了一下。
回头林实再次倒酒,及鹞便也学着林实的样子跟断羽碰了一下碗。
这让林实看了有些感慨。酒果然是交际的好东西。
“蹙青就是个没福分的,怎么就睡过去了呢?我这碗肉给她留一半,等她醒来了吃。你可别偷吃了。”老姆喝过一口酒,再挖了一口椿实蒸肉塞进嘴里,之后便把碗推给和蹙青同住的芝花。
她这碗肉才是真正的软糯可口,让不剩几颗牙的她也吃得不费力。这是椿实落地之后,林实单独给几个年纪大些的人弄出来的菜式。
老姆便说要是没有这种食物她最多能活到下个春天,现在有了这个,她觉得自己可以活到林实的孩子出生。
其他老妇人以及屠领这些牙齿开始松动的,也很喜欢这个。分人肉食便算是赏赐了。
芝花从自己满满的碗里抬起头来,鼓着腮点头,跟着又马上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偷吃。
她不是作为亲近人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上她在这里蛮有地位的。她现在是陶器作坊的头头。这里用的大部分陶器,都是她亲自捏出来的。
林实在近期弄了个旋转陶轮出来给她使用,捏出来的陶器圆润好看,大家都把功劳归到了她身上,也越发敬重她了。
她是那种不会谦虚的人,对所有的夸赞一律照收,然后转化成一碗碗肉。
所以,现在她的体重又加了不少。小小年纪便显得前凸后翘了……
林实拾起老姆的话,顺便警告大家:“所以说这酒不能多喝。特别是我给弯月儿那些酒精,那是消毒的,喝了会死人,大家可要注意。”
他为了防止大家酗酒,谎话张嘴就来。
“弯月儿要放好,别人也不能偷。”老姆告诫一句,跟着就拉着林实的手开始感慨,“开春的时候啊,我很是忧心,椿树已经不怎么结果了,大家平日还能出去觅食,但到了冬日怎么办?这个冬谁又会饿死?我心忧啊……”
众人见她说的伤感,赶紧劝住,“现在不是有肉有食了么?”
“有是有了,但过往我们也并非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大家不要太过满足了。”老姆一副我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周边人都暗暗忍着笑,心说以前哪来这些石屋陶器美食酒水?但只能点头应诺。
老姆继续感慨:“在椿树没有衰之前——你们这些年纪大的还记得,小些的怕就不知道了——那时候我们椿生部落分了三个火头,人数比现在还多些。那才叫兴盛。现在我不知道屠领是什么心思,但也算是两个火头了。要是我们能再努力些,弄足三个火头,我便是立刻死了也甘愿了……”
听了这话,屠领脸上一片红光,不太敢看同是荆部落的人。
“这正是我们努力练武的目标。”断羽晃晃自己脑袋上的羽毛,四下睥睨道。
黑蝠等跟着练武的人赶紧握拳表忠心。练了那么久,可不就是这个目标么?
及鹞寒勇等人倒没有太过热血,他们看看林实,心说那边还有个朝象人呢,这不就是三个火头了?
“你们可都得记住了,我们能有今日,这是我林实儿的功劳。要不然别说喝这种酒了,今日怕很多人连遮身的兽皮都还没有。”老姆感慨着,忽然举着林实的手四下看着众人道。
林实不想把气氛弄得太过紧张,顿时和稀泥道:“所谓孤掌难鸣,独木难成林。我一个人也难弄成这样的。这里少了谁,我们也难于有今天的成绩。少了我们首领断羽,我们难于团结在一起。少了屠领,我们也没办法和荆部落的同伴们坐在一起……”
林实发挥后世的酒桌瞎掰的本事,逐个把大家的功绩都说了一遍,跟着倒酒道:“我就是个倒酒的,大家想要喝酒,或者要做什么事情,叫我一声便好。我敬大家。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辛勤付出。”
众人不知道这是后世酒桌上的客气话,听了之后都觉得身心舒畅,都欢快笑着将碗里的酒喝了。
老姆拍拍林实的手道:“你们吃着,我乏了,先去睡下了。”
林实扶着老姆到后面的床上,老姆抓着他的手小声道:“你就是还小了些。”
说话之间,满是惋惜。
她觉得要是林实大一些,他是不会说今晚这些软话的。
林实笑笑没有说话,帮忙给她盖好兽皮。
酒宴继续,林实继续给大家一口口倒酒。倒到领椿身边的时候,领椿在林实耳边小声道:“你可得快点长起来。”
林实只是笑笑,继续倒酒。
老姆走了,大家很自然围着断羽打转,断羽又喝一口酒后,再次晃晃脑袋上的羽冠道:“我做了首领之后才发现,做首领也确实不容易。”
他在这里停了停,将酒碗和领椿、屠领碰了碰继续说自己的苦恼:“我总是怕你们不服我,怕我们不能找到足够的食物,怕我们的敌人来攻打我们。这些担忧,是我在没有做首领的时候没有想过的……”
林实终于警觉起来,发现情况可能不对了。因为他确定断羽说的是实话。
虽说酒后吐真言,但这个情况之下,断羽这么好面子的人把“怕”字说出来了,这真是普通酒的魅力?
他从第一个喝醉后跟他表白的蹙青想到了眼前,敷衍了断羽几句之后将目光转到屠领身上,今晚就他没怎么说话了,他会不会说出心底话来?
“这几个月到这边生活还习惯吗?”林实引导着话题。
“我为难啊。”屠领像个一扎就破的气球,一句话之后便大吐苦水:“我们荆部落搬来之后,再没有一日饿过肚子,现在房舍建好,冬日也难再有人冻死,我又掌管了三十七头牛,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按说我刚才就该答应老姆,成为椿生部落的另一个火头的。”
“但我一想到我们的荆神此后无人供奉,等于部落族灭,我就觉得很是不安,唯恐……唯恐……”屠领说到这里,居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卧槽!林实心里感慨一句。心说看来自己的能力是真升级了。
这能力便应该是喂酒吐真言。不知道以后这能力能不能用于行刑逼供?
“其实这事你不用太过纠结。你在这里生活,也一样是荆部落的人。你们对荆神的祭拜不比消除。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是由椿生部落和荆部落一起建立的,以后也会有其他的部落一起……”林实心里庆幸自己的能力升级,嘴上却不含糊安慰着。
“那我们叫什么?”屠领擦擦眼泪问。他是担心这个集体里没有荆部落的位置。
“我们新的部落叫椿荆?”有人建议。
但没有人应答。这明显是把荆部落放到了从属地位了。
“叫石牛怎么样?我们有石寨,有牛群。”
“我们还有大象和老虎呢。哦,还有野猪和狗。”
“不如我们叫华夏吧?我们也不是部落,而是一个包含很多部落的国。”少年们最先从故事里找到灵感,给出了大胆的建议。
还在席的四巨头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同意。但也没有人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