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席卷天地,将一切生机都埋到了风雪之下,包括在森林里张牙舞爪的山火。
两日后雪住风收,河面上出现了一层薄冰,薄冰里似乎还夹着少些灰烬。
林实踏着积雪往南面看过大火烧过的森林之后,便赶了大部分男人带着武器往火烧地里去伐木了。伐木的工具是一根细竹筒。
焚烧的森林面积不大。因为有北风吹拂的缘故,往东西方向上展开的不广,却向南延伸了很长。
大火只烧掉了树木下面的落叶灌木藤蔓等,高大的树木只被熏黑了或者被烧掉了树叶,留下了漆黑光溜溜的树干,在地面覆盖了白雪之后,整片森林呈现出了一种黑白分明的奇异画面。
森林里偶尔能见到被火烧死的动物肢体,不少还是颇为完整的。有人捡拾起来,就着树下烧灼树木的火堆烤热,就地分食。
“要是我们一路找过去,说不定能捡到不少呢。这些猎物块头越大越不容易被烧掉。这片森林虽然被我们狩猎了很多次了,但总会有些兽类能躲过我们的你们信不信?”有人满嘴乌黑啃着烤肉,看着南面说着自己的见解。
传说里,有些部落实在没有猎物了,也会这般竭泽而渔,但这么做过一次之后,基本就要迁走了。因为接下来这片森林里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大家不要走太远,吃完赶紧开始砍树。”断羽知道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赶紧约束着众人。他在前面派了人当哨兵,他们这些人可不能走散了。
在众人南面的森林里,寒勇将盾牌踩在脚下,从一个小坡上划了下来,动作熟练绕过几颗树之后,长矛在雪地里一顶,停在站立不动的及鹞身边。
及鹞这货这几个月来长得更壮实了。他肩上挂着一块部落最大的盾牌,也跟挂了一个臂章那样轻飘飘的。
寒勇见他不动,好奇靠过去,见到地上被划了两横,“怎么啦?”
“想写个三字的……”及鹞语气里有些惋惜。
“那你再加一横不久行了,三字嘛,三横。”寒勇飞快伸出手指补上了一横,然后还用嘴舔了舔手指上的雪沫。他的学习比及鹞好,从这里便可以看出来。
“我知道,我是尿不够了。”及鹞从容将自己的家伙收进裤裆,扎了腰带。
寒勇看看地面,再看看自己的手指。我说这雪怎么有味道呢。
绷。
忽然间一根秃箭砸到了地面那个三字上,溅起了少许雪沫。
及鹞伸手一拨,将寒勇护到身后,跟着提盾持矛在手,高声吆喝起来:“敌——袭!”
寒勇在雪地上一个翻滚,也拿起了自己的盾牌和长矛站到了及鹞身边,跟着大喊:“敌袭!”
绷绷箭响,更多的箭射出来,都被两个盾牌挡下了。在盾牌间隙往前一看,只见森林里冲出来了一群胡乱穿着兽皮的野人,有人弯弓搭箭,有人提矛急冲,直向两人扑来。
寒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没什么反应,急忙道:“我们退回去报信,不能死在这里。”
“太近了,我掩护你走!”及鹞说话之间便将寒勇往一棵大树后推过去,自己则往前侧冲了一些。
敌人的弓射程太短,他们射箭的时候便已经不远了。此时森林里没有了可以预警的鸟兽,两人之前也没有发现他们靠近。
“你要撑到我回来救你!”寒勇将盾牌挂在脑袋后面,转身就跑。
他自幼喜欢玩雪滑冰,因此才有了寒勇这样的名字。此时在雪地里奔跑起来,跟兔子差不了多少。他在几棵大树之间躲闪了几下,很快便跑远了。
及鹞见寒勇跑远,自己也躲到了一棵树后,一矛将一个靠近的身影刺倒在雪地里。
他将盾牌往大树左边探出去,引来了一波攻击,自己却闪身往右边冲了出去,将一个从右边冲来的敌人硬生生撞飞了。
他趁机往那人影身上扎刺了一下,不敢恋战,飞快闪到另一棵树身后喘息,却意外发现敌人没有马上包围上来。
“你是荆部落的人还是椿生部落的?”及鹞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清朗的声音,“椿生部落没有你用的挡板,所以你是荆部落的人是不是?我是白川部落的司龙侍。我们白川部落和你们荆部落从没有仇怨,这次我们过来,只是找椿生部落的人复仇,只要你愿意退出这个战斗,我们可以做朋友。我们白川部落有三个火头,和我们做朋友,你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部落的火头是个很奇怪的量词。并没有人规定一个火头要有多少人。但大家都知道三个火头肯定比两个火头人多。仿佛一个火头有多少人会有约定俗成一般。
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实给出过一个观点。说每个人的社交能力都是有限的,普通人的社交能力不超过一百五十人,所以他推断一个火头的人数应该是一百五十左右。后面他们经过核算,发现林实说得又对了。
及鹞脑子里闪过三个火头的人数,很快将注意力回到眼前。
他闪身看了一眼,发现靠近自己的人远来只有七个。两个已经被自己伤了,剩下几个并不敢靠近。而更远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在飞快靠近。
林实说过,两个火头的人数大约三百,三个火头是四百五……三个火头里的男人可能有一百五,及鹞远远看了一眼,发现远处冲来的男人还没有他们晨跑的人数多。
不对,他在拖时间。通过简单的数学计算,及鹞发现了问题。他们可能不止想为主他,还可能想通过他拖住这里更多的人。
那个清朗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是司龙侍,是白川部落下一个首领,只要你愿意听我的,我保证我说的都能兑现。”
“下一个首领?”及鹞脑海里闪过林实。也就是说,说话这人和林实一样重要?
及鹞将盾牌从左边探出去。这回却并没有引来攻击。似乎还有人轻声笑了笑。但下一刻,立刻就变成尖叫了。
及鹞将盾牌顿了顿,便在同一个方向冲了出来,直冲眼前几个人。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某个可恶少年在耍小聪明之后总会这般洋洋得意,及鹞不聪明,但吃亏后记得住这些教训。
白川人匆忙间举矛挥弓。石矛刺在盾牌上,石碎盾缺。但及鹞已经冲到了人前。
这边几人都是胡乱包裹在兽皮里的,只有一个穿着白色兽皮的年轻男人,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
及鹞单手刺矛不及,索性将粗柄的长矛抡圆了砸下去。那气势,比人立而起的大熊还要骇人几分。司龙侍横矛去架,整个人还缩了回去。
却听到彭啦一声响,及鹞的长矛砸在头顶一根横枝上,长矛断成了两截了。
“挡住他!挡住他!”雪沫纷飞里,司龙侍惊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往后面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