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顺安冷哼一声:“夏大人这辈子能不靠女人么?以前靠老娘,后来靠妻子,将来靠女儿,亏得他自命不凡,自以为怀才不遇。”
夏雪宓摊手:“只怕不能好歹人家靠自己考上了状元。”
科举没办法靠女人,只能自己上。
白顺安眼神冰冷:“不过是白家养的一头白眼狼而已。”
见夏雪宓对夏棋然没那么愚孝,他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当初夏棋然娶白氏还是举子的身份,娶妻之后才上京考的状元。
没错,夏老夫人费心费力供养,终究还是承担不起夏棋然上京的花销,因为娶了白氏才没这方面的顾虑。
都说穷秀才,富举人。
一旦考上举人其实不用很穷的,每月都有固定的钱粮领取,还能享受一定不纳税不徭役的好处。
很多人为了少交一些税,就会将土地挂在举子名下,每年给举子一些孝敬,肯定比纳税留得多。
加上秀才参加乡试还需要举荐信,各地乡绅亲戚的巴结等等,这也是一种收入。
所以举人穷不了,可即便这样夏棋然当初上京赶考都需要白家资助,也是当时的夏家花销大了。
夏棋然到底是最小的,哥哥娶妻,姐姐出嫁都需要银子。
而且,夏棋然有些清高,很多举人能做的事情他还不屑做,反而坦然的将妻族财产当自己的用,反正外人也不知道啊!
恒王纳罕的看了看白顺安,再瞧了瞧夏雪宓,似乎这其中还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啊!
“本王以为你只是对当年覆灭白家的幕后黑手感兴趣?”
白顺安额首,冷笑:“我那不食烟火的姐姐也不见得就死得正常。”
闻言,夏雪宓捏着绢帕的手一紧,微微迫切:“小舅舅知道什么?”
白顺安打量她一眼,突然笑了:“你也发现了是不是?不然我想不透你这么敌视夏家的原因。”
终于,他姐姐的女儿不是不食烟火了。
怎么就让他感觉如此欣慰又心疼呢?
夏雪宓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东西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
不过,小舅舅投靠恒王,果然是为了给白家讨一个公道吗?
恒王似笑非笑,想到夏雪宓的情报能力,怎么觉得不仅仅是这样呢?
搞不好夏棋然私底下见不得光的太多,让这个女儿都站在了对立面。
白顺安沉默了半晌,仿佛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当初白家没了,连出嫁的姐姐也没了,我自然不甘心,其实我从头到尾都看不上夏棋然,奈何姐姐的眼光太差了。”
“再有,你五岁的时候我去过喜洲府,而且还开棺验过尸。”
夏雪宓惊呆了,出神的看着白顺安。
他开过母亲的棺?验过尸?
她亲娘的坟居然被人动过,当时她年纪小自然发现不了,可整个夏家呢?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惊骇过后,夏雪宓不免有些紧张,实在没心思讨伐白顺安这大逆不道的行为。
“开棺”夏雪宓口干舌燥,艰难的开口:“我娘她真的是难产而亡吗?”
白顺安眼神一深,这可是当初夏家给的说法。
“你见过生完孩子好几个月后再难产的吗?就算有,那也是养护不周,自身体弱,跟难产有什么关系?”
夏家非要说难产,不过是将白氏的死算在夏雪宓头上。
想想都好笑,夏棋然死了原配娶了继室,继续做官当好男人,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却将死原配的锅扣在夏雪宓这个嫡女头上。
打量着夏雪宓是白氏生的,就该心甘情愿为自己女儿去死,跟夏家无关么?
夏雪宓眼睛微红,难得情感上涌。
这些年不是不内疚,不是不沉重,小时候不懂,羡慕夏雪芸的时候总是会怨怼自己。
哪怕之后发现白氏的死有蹊跷,多年形成的观念也压在心上,时不时冒出来质问,让她倍受折磨。
终于有人肯定她亲娘不是她害死的了,夏雪宓内心为之一轻。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夏雪宓低低的说道,有些感伤。
她不是没想过开棺验尸,就算做也能轻松瞒过夏家,只不过一直搬不开心中那块石头,过不去那道坎。
白顺安声音低沉:“毒,全身骨头发黑,相当明显,我找人问过,是醉梦。”
夏雪宓瞳孔一缩,嘴唇紧抿。
恒王安静的听着,没有在这个时候插话,倒是对夏棋然的人品多认识了一分。
怪不得会抱上密王的大腿,仔细想来,两者还真是一类人。
“醉梦是慢性毒,而且是毒圣手的成名之作,留存的数量稀少,价值堪比金子,我是没明白,夏棋然手里怎么会有?那些年,他也没钱买啊!”白顺安说到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显然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多年。
夏雪宓垂眸,声音悠远:“小舅舅,你确定是醉梦?”
白顺安点头:“确定,不只一个人得出这个结论,醉梦这种毒能够让人死得无声无息的,尸体还看不出破绽,很有名。”
“好在,这种毒不会让人很痛苦,或许让人死于梦中而不自知。”
听到白顺安的庆幸,夏雪宓越发沉默了。
安静了半晌,夏雪宓才幽幽的说道:“那小舅舅可知道,醉梦虽然是慢性毒,但是潜伏期最少也要三年?”
闻言,白顺安咻的站了起来,整个人杀气弥漫,眼若铜铃:“你说什么?”
最少三年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的姐姐刚嫁人就被下了毒,谁会跟一个心里只有风花雪月的富家千金有这么大的仇?
在白顺安看来,夏棋然的嫌疑最大。
可真要是如此,整件事情更恐怖了。
夏棋然竟然在迎娶白氏之初就已经想着要她的命了么?
白顺安失魂落魄:“姐姐,你到底看上了一个怎样狼心狗肺的男人?”
手指微抖,白顺安垂死挣扎:“醉梦怎么还有潜伏期这一个说法?为什么我问的人都不知道?”
夏雪宓内心也充满惊涛骇浪,难以平复,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夏棋然,没想到这个男人却一次次刷新下限。
“这个潜伏期一般人确实不清楚,还以为只是慢性毒药表现出来的时间延迟。”
“醉梦这种毒,是当年毒圣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研制的,因为那个女人背叛了他的感情,他想要她的命,却又因为爱,多少有些不舍。”
“所以,三年是毒圣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悔之路,而且,这也是醉梦不会让人死得太痛苦的原因。”
哪怕再恨那个女人,毒圣也不想她死得太痛苦,爱之深,恨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