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店吃完早餐，陈昊脚步匆匆赶往城堡。付账时已经瘪下去的钱包再次提醒他，必须尽快结束手头工作，将精力移到赚取盘缠与生活费上。

实事求是地讲，倘若省吃俭用连铜币都掰开花，陈昊的储蓄撑上个把月绝对没问题。但看着被系统‘好心’激活的挑战面板，某人就像双十一点开手机淘宝那般不由自主伸出手，等他恢复理智时，物品栏最下方代表金钱的数字已经缩水了近百分之九十。

以后我再一口气接三个以上任务，我就是条狗！发着连自己都没信心的毒誓，陈昊朝向着自己敬礼的卫兵颔首回礼，马不停蹄赶往了堡内的工匠区。“系统，除了增加密闭性与改良魔法阵，还有没新的发现？”

“暂时没有。”毕竟只进行了一次实地操作，外挂小助手成果有限亦在陈昊预料之中。正与之分析新方案的注意点，在墙角处拐弯的少年定睛一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怎么来了？”

“有什么奇怪，他昨天不就在远处偷窥吗？”

“那他为何今天不继续偷窥，要明目张胆出现在我们面前？”

“…也许，是为了近距离观察。”

“你的幽默感在增加，这让我很欣慰。”

“我很困，先去休息了。”没给陈昊反应机会，遭遇吐槽的系统就像生闷气的小姑娘，单方面解除了通讯。对她的脾气早已见怪不怪，陈昊笑了笑调整好情绪，率先对依旧绷着死人脸的高瘦老人问候道：“愿魔法女神保佑您，斯特里普法师。”

“愿魔法女神同样保佑你，陈昊法师。”单手抚胸回了个礼，老人很快把视线移回焕然一新的锅炉。“我只是顺便路过，请别放在心上，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还顺便路过，你是假面骑士decade吗？闻言强忍笑意，陈昊随意敷衍两句结束了交谈。打从对方栽倒在泥浆差点窒息而死，他在陈昊心目中的伟岸形象彻底破灭。这种与安杰丽娜旗鼓相当的男性纵使想玩阴招，估计也是破绽百出，轻易能被识破；至于说恼羞成怒诉诸武力……冲罗德当初那句霸气的‘有麻烦报我名号’，陈昊觉得起码在诺威萨地区，自己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朝恭敬行礼的魔仆们做了个手势，陈昊唤过为首的山姆，将卷起的羊皮纸交给后者。“恢复得如何了？”

“没有任何问题，大师。”郑重其事接过羊皮纸将其摊开，少年很快‘咦’了一声。“这图案...好像与昨天有点不同。”

“蛮细心的嘛，是不一样。”脸上讶然一闪而过，陈昊随即肯定了对方的判断。“我昨晚用魔力模拟了一遍，改良了几个细节”把另一卷羊皮纸递给铁匠，他示意后者按图上所绘对锅炉进行补强，以免它再度发生泄漏。“成败在此一举，让我们开始吧！”

“大，大师。我的魔，魔力不够了！”语气带着哭腔，身材瘦削的男子双手贴在锅炉外壁，双腿已经抖如筛糠。尽管面如土色状态极差，但没得到许可的他，也唯有咬紧牙关拼命坚持。

掏出怀表看了看，陈昊在纸上写下二十六俩个数字。“下一个，顶上去！”

如获大赦的中年人赶忙退下，早就待命的另一位魔仆顺势走上前，接替同伴继续引导炉内魔素；正闭目冥想的第三人则站起身，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供能做预热。至于已经油尽灯枯的那位，则被仆役搀扶到一旁，盘腿坐下开始了冥想。

目睹对方脸色逐渐红润，陈昊这才松了口气。作为转化全程都必须维持的操作，魔力供给说是最重要的一环都不为过，若无人用魔力加以引导，所谓的‘大火熬煮’就只能造就一锅剧毒的浓汤，而非少许被析出的结晶。

为了铭刻魔法阵，陈昊将容器设计为又高又大的锅炉，这无形中加重了施术者的负担。鉴于魔仆们普遍微弱的魔力，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车轮战的方式去弥补。

一次又一次尝试，发现并排除隐患，陈昊不顾铁匠几次三番暗示的执着，终于初见成效：直至第三位魔仆精疲力尽退下，锅炉依旧处于稳定状态；操作台上代表魔素储量的指针，更是转到了数字五十的附近——这代表容器内魔素贮存罐，已经装了一半。

“到此为止！”眼看供能组最后一人快要昏厥，陈昊适时叫停了实验。让山姆记住自己的操作，他把旋钮从‘运行’转到‘关闭’，眼角余光却发现一道身影正快速接近还不断冒出蒸汽、余温未散的锅炉。“欸？快回来，会被烫伤的！”

“无妨，陈昊法师。”出声瞬间，斯特里普的肌肤泛起微光，等某位‘路过’并‘凑巧停留’数小时之久的法师真正触碰陈昊鼓捣出的装置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土黄色的人型物体。

“那是什么，地系的魔力屏障？”已经气消的系统闻言，很快开启感知能力，并肯定了陈昊的推测。“是屏障，而且是贴身释放的…真有趣，只需九个魔力单位，就可抵御强度二十五个单位的法术与物理攻击，看来这个人类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呢”

废话，天然呆与实力强本就不矛盾，爱因斯坦若是穿越到现在，指不定还会被电话诈骗忽悠呢。稍稍腹诽两句，陈昊有样学样开启屏障挡住水蒸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锅炉边，阻止了斯特里普直接拧动阀门的举动。“大师，我不清楚您为何转化装置如此感兴趣，但请勿直接开启它。里面的…魔素异常活跃，很可能引发一场大爆炸。”想到对方很可能是个排斥科技的守旧型法师，陈昊不得不把提到嗓子眼的‘气压过大’换了个说法。

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斯特里普很快恢复平静，不置可否退到一旁。心底向魔法女神祈求别再失败，陈昊感知一番才对远处的山姆竖起大拇指。“摁下降压…那个蓝色的按钮！！”

位在外壁的数个凸起底部露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提前贮存于内部的冷水从中淌出，很快因高温化作水蒸气。开启屏障的陈昊按捺住心中激动，默默记下冷却所需时间，几次三番遭遇山姆等人的误操作事故后，他决定把全体数据量化，再生搬硬套灌输给魔仆们。“两分十九秒——”把数字写在纸上，少年握住阀门用力转动，炉内景象很快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骨头、毛皮、牙齿、肉…原属不同种魔兽，唯有风系魔素为共通点的素材，已悉数化为浓稠的沥青状物质；一个个气泡从中冒出，并很快在其表面破裂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好奇的山姆措不及防吸了口气，直接脸色铁青捂住嘴，转身头也不回冲出了人群。

将屏障运作保持在最大功率，不想重演对方悲剧的陈昊将冷却台上的东西一股脑攥在掌心，随即迅速合上了阀门。心底为花钱雇人清理这些垃圾的伯爵默哀了几秒钟，少年缓缓摊开手掌，三颗指甲盖大小的翠绿色结晶正静静躺着，在阳光照耀下如钻石般闪闪发光。

虽说地位有别，但毕竟全程参与，好奇心还是存在的。魔仆们见状围拢上来，神情各异观察着自己劳作半天的收获，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这个…是魔素结晶吧。”“好像是——”“什么好像，明明就是魔素结晶！你难道感应不到上面的魔法元素吗？”“怎么可能感应到！我有那本事还至于当魔仆吗，白痴。”

察觉到讨论有向全武行转化的征兆，陈昊赶紧干咳两声，将冲突扼杀在萌芽阶段。“这些就是人造魔素结晶，实验成功了。你们今天表现得不错，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山姆，你留下来。”无视某人满脸恳求之色补充了一句，陈昊刚打算将结晶收起，一只手却伸到他面前。“给我。”

要过结晶对着阳光细细查看，老者始终绷紧的神情有所松动，最终在少年不解加好奇的目光下叹了口气。“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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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城堡内砖石为主、木料为辅的建材混搭不同，斯特里普的房间从四壁到天花板皆由泥土构成。单调到有些简陋的陈设，甚至让陈昊不免怀疑，此人是否被伯爵打入了冷宫。

显然没有能时不时偷窥他人的外挂小软件，形似竹竿的男子并不知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是何心思。见对方忙于在书架上翻找，乐得清闲的陈昊抿了口红茶，悄悄启动了与系统的通讯。“有发现吗？”

“没有陷阱，没有伏兵，空气与饮品中未检测到常见毒素。”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组织语言，女声有些懊恼补充道：“斯特里普身上检测到高能量反应，暂无法确定是他本人的实力，还是某种能储存能量的魔道具…可恶，要是机能可以再次升级就好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可恶，你居然——小心，他看过来了！”匆匆丢下一句提醒，女声就像出现时那般突兀消失，陈昊则摆出正襟危坐的姿势，以退为进打探起对方的意图。“斯特里普大师，感谢您邀请我来到此地。只是我刚刚忙碌了大半天，身上都是汗臭味状态也不好，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那不妨改天再——”

“不，就是现在。”犹如岩石一样顽固与不知变通，头也不回拒绝了陈昊的提议，诺威萨的协会负责人转过身，手中多了本封面破破烂烂的书。摊开有些霉味的古籍，斯特里普很快翻到某一页，就这样将其塞到陈昊手中。“念一下。”

啥意思，他视力不好吗？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昊满脸懵逼低下头，老老实实读了起来。“塞丽娜，你的笑容比光之女神更加耀眼，你的容貌连密斯特拉都妒忌不已，我愿登上黑岩城最高的塔楼，只为————”

“等会！！”越听脸上表情越古怪，老人一把夺走陈昊手中的书，撕开书封瞅了两眼。“抱歉，那丫头又偷偷把言情小说的封面换掉，不是这本。”

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陈昊利用老人重返书架的功夫，将那本言情小说藏进物品栏。又等了几分钟，少年再次被人塞了一本摊开的旧书。“念一下。”

有话直说不好吗，非得让自己看书。苦着脸随意瞥了一眼，陈昊就像中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减缓了几分。“这，这是——”

“念一下。”同样的要求，同样的语气，但这一回陈昊可笑不出声。放下手中茶杯，少年清了清嗓子，认真朗读起纸上的文字。“七月十一日，阴……我们在……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足以抵御大剑士全力一击的皮肤，能无视中级以下魔法的魔纹，让这些恶魔所向披靡，尽管士兵们奋不顾身，但巨大的伤亡与不断收缩的防线让我明白，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

“七月二十九日，阴……也许是连续失利导致精神压力过大，一个凡人闯进作战会议，宣称自己得到了光明女神的谕令。开玩笑，诸神早就在与……的决战中身受重伤，不得不陷入沉眠，他听到的是哪门子神谕！？”

“九月十五日，雨……我从未想到，那个人类居然真能释放神迹。尽管杀伤力不值一提，但能驱散黑暗的光，让我们打从战争开始，首次回忆起阳光的温暖。也许，我真该考虑下…的意见，别再用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他们的族群。”

虽说多处地方留有空白，可根据上下文，依旧能猜出这是一段有关于洛斯特诸族联军与恶魔们的战争。鉴于里面提及圣光二字，陈昊判断这本日记作者所处时代，应该是教会创立之初、名望不显的时期。

如果书中记录仅止于此，那陈昊最多将其视作填补自身知识面的历史教科书前提是写书人神智清醒，不像川建国那样胡说道，让他大惊失色的，是随后一段不甚清晰的描写。“露娜在上，…居然做到了！只要安装了……，傀儡就能从接触的任何物质中抽取魔素，来维持战斗所需战斗所需的能量。树木、岩石、动物、甚至连早已沉寂的火元素与水元素，都愿意将力量赐予……。尽管祭司们表达了强烈反对，并指责人类在滥用诸神的遗产，但统帅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再往后就是些扯皮的内容，但陈昊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上面。文中提及的装置虽语焉不详，但看描述与他的转化锅炉在原理上可谓殊途同归，甚至可能就是一样东西。只不过后者更原始，更简陋，也更廉价。“那是什么？”

“不知道，”斯特里普用力摇着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雨刷。“但作为一名召唤师，我对那支傀儡部队的名字很熟悉。”

“巨神兵大队，它们曾是教会的杀手锏，据说拥有足以弑神的力量。”解答陈昊同时给了后者更多不解，老人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目的。“我要你那个装置的蓝图，来制作傀儡的能量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