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躺倒在地的小女仆,陈昊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已回天乏术。
鲜血染红了满是蕾丝、款式可爱的女仆装,在凸显穿着者与孩童无异娇小身躯同时,又增添了几分残酷美感;自后背而入的匕首穿胸而出,尖端还闪着淡淡幽光;矮人圆润丰满的面庞如今煞白如纸,嘴唇不见一丝血色,即使一行人接近发出的动静不小,她依旧双眸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连医理不精的陈昊都觉得女孩一只脚进了鬼门关,经验丰富的石锤夫人更是看出自己女儿状况之糟糕。毅然抹去眼角的水雾,一路小跑的矮人跪在珍妮身旁,立即进入了自己神职人员的身份。“吉尔,把剩下的绷带全拿出来;库兰,去弄点干净的水;女神啊,请聆听我的祈求……”边给六神无主的部下们以指示,她边双手平举至肩开始施展神术。
内心挺想上去帮忙,但考虑到自己压根不会治疗法术,陈昊驻足片刻还是选择离开,把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掏出治疗药水喝了两口,目光在视窗中央‘伤亡人数突破限制,一阶段失败’的提示文字上扫过,发现讯号终于恢复,某人立即接通了他的外挂小助手:
“你现在在哪?”
“路上,按目前速度分四十一秒后会与你汇合。”
“为什么珍妮会在这,她都快死了!”以陈昊的了解,希斯平日里虽是一副浑水摸鱼的模样,执行任务向来认真负责,矮人女孩意外出现在矿洞,意味着肯定有意外发生。“凭你跟诺艾尔,对付几个雇来的冒险者不至于失手吧!?”
可能听出陈昊情绪不佳,傀儡并未像平日那般反唇相讥,只留下句‘对方有援军’就切断了通讯,让陈昊一时间为之语塞。
“法师老爷。”就在少年尴尬伫立之时,身侧响起了恰到好处的呼唤声。“您还在担心约翰吗?放心吧,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是孤身一人往洞穴深处跑,绝不可能活下来复仇的。”
被一刀刺穿腹部,面部还近距离吃了记‘风之利刃’,陈昊也不相信某光头男如此境遇还能苟活下来。不欲继续讨论这件事,顺势打量搭话者的他又喝了口药水,话锋一转问道:
“你真打算这么做?据我所知,不论任何理由,侍从背叛骑士皆是重罪——”
“大不了贬为平民,反正我还有储蓄;可若继续侍奉赛利姆,即便今天侥幸活下来,下次依然会被牺牲掉。”回应的语气未见波澜,显然当事人已经有了觉悟。把盾牌换到另一只手,约翰逊回头瞅了眼已经被人团团围住的珍妮,随即开口提醒道:
“法师老爷,我们先去支援主人吧,他看起来有些寡不敌众。”
即便再一次听到对方解释,陈昊依旧有些唏嘘。他本以为赛利姆派这些人,是想里应外合消灭己方;可等自己示敌以弱、骗到约翰动手并吐露真言,众人才明白那些援助者们纯粹是替死鬼:在赛利姆的计划中,为免落人口实,铁砧骑士打算让这批老侍从‘不幸’死于魔兽袭击,造成讨伐队近乎全军覆没的既成事实。
在谋划者眼里,这么做既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又能令李斯特一行人放松警惕,更能顺带铲除一批不听话的部下,可谓是一举多得。
毕竟不是适合闲聊的场所,对方也主动岔开话题,陈昊也顺水推舟没再纠缠。将空掉的玻璃瓶随手丢到一边,少年和满脸愕然的赛利姆四目相对,坏笑着举起了兽骨法杖。
“帅哥,想好墓志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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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约翰逊言之凿凿‘李斯特以寡敌众’,但局面其实对后者挺有利:那些盔甲男或许能打得安妮鸡飞狗跳,但在一名经验丰富的骑士侯看来,危险度也不过如此。
随后加入战斗的陈昊,更是加快了局势的倾斜。没有影蛇那隔绝魔法的暗元素,赛利姆的爪牙们面对袭来的火球风刃毫无抵抗之力,不消片刻便在法术与利刃配合下纷纷倒地死去。
本该断气的目标,如今面色红润在面前蹦跶;计划中应当配合行事的盟友,此刻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哪怕赛利姆再没脑子,亦已猜出阴谋败露,自己处在极为糟糕的境地。狼狈不堪躲过了又一记翠绿色风刃,某人情急之下顾不得面子,气急败坏朝攻击者们怒吼道:
“你们必须留我一命,我可是被埃米尔大人册封的骑士!按照法典,只要我放弃抵抗,就能享受贵族待遇,最后————”
“依照爵位缴纳赎金,换取人身自由,对吧。”抢断并背诵了法典上有关‘贵族俘虏’的条例,看着面泛红光激动不已的青年,陈昊不禁笑出了声。
姑且不论这种矛盾重重、细节模棱两可的法律,在非战争年代有多少人当真;即便赛利姆或他背后的主使者想藉此发难,李斯特也有办法应对。
对外宣称铁砧骑士战败逃亡,随后遭遇包括但不仅限于山贼、魔兽、冒险者等因素干扰,‘意外’死在路上;要么安个‘对方先动手,自己只是被迫自卫’的理由;倘若李斯特更狠辣,甚至可以把赛利姆尸体处理掉,然后上报一个‘下落不明’的说法。
反正现场除开陈昊与他的小伙伴,全是李斯特派系的人,弄份假口供不要太轻松。
从骑士侯喷火的眸子与陈昊嘴角的坏笑得到了答案,知晓已无投降苟命选项的青年面带绝望大喊一声,不顾犹自奋战的最后俩位部下,拔腿就朝矿场入口处跑去。
用‘微风’破坏了反抗者们的平衡,帮助安妮彻底铲除敌人生机,陈昊这才松了口气。以眼神示意李斯特自便,目送悲愤交加的父亲持剑远去,他这才有机会打量身边的少女。
“虽说结局不尽如人意,但你做得不错,辛苦了。”
张嘴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略显傻气的冒险者坦然接受了赞誉,随即收起笑脸望向欢呼人群的方向。“那个,刚刚李斯特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内心何尝不期盼那只是个玩笑,但任务栏里珍妮后面新增的濒死二字,让陈昊实在没心情说笑话。揉了揉少女满是汗水与灰尘的头发权当鼓励,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朝珍妮的方向而去。
原路返回来到女孩身边,陈昊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的状况愈发糟糕:珍妮脸蛋已不见一丝血色,四肢亦僵硬得犹如石头,嘴唇青紫的她呼吸微不可闻,表情却显得十分安详。
这是进入弥留状态的标志。
“可怜的孩子……”抹去眼角的泪花,已经放弃救治的石锤夫人小心翼翼整理着孩子的容貌,似乎想让她漂漂亮亮魂归神灵身边。“笨蛋,在我们眼里,你比那本祖上传下来的烹饪指南更重要啊。”
附魔成功与打败对手的喜悦早已不在,无能为力的少年唯有伫立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孩的状态变成‘死亡’。就在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选择,并打算再联络希斯之际,视窗却突兀弹出,并呈现了两条新讯息。
“侦测到赛利姆·铁砧死亡。”
“确认‘黑岩之殇’一阶段结束,奖励‘能量转化’技能发放,请注意查收。”
转化?转化个屁,它能复活死人吗!?在安妮懵逼视线中朝天竖起中指,陈昊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翻开技能面板查看起来。
过了快两分钟,他才把技能拖拽到快捷键,冷哼一声从地上捡起之前忘在厨房的匕首。
“所以,她的死也是种命运…真NMD狗屎。”低声咒骂着开启新技能,少年眼前立即弹出了一个新视窗。
“侦测到珍妮·石锤的灵魂,是否将其转化并进行附魔?”
没有任何犹豫,陈昊用意识摁下了代表‘是’的绿色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