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为五脏之华盖,肾为元气之根本;此两经受损,多半是肺气不降,肾气不纳,顽痰随气泛,形成咳喘之患。”
叶凝微微叹了一口气,旋即思索着原著之中对于尤老夫人病情的形容和治愈之法,当下缓缓开口说道。
本不大抱希望,只是想借着叶凝的身份请楼观道高人出山的独孤峰,见叶凝还没亲自见过尤楚红的病情,只听他的描述,就对尤楚红的病情说的十分准确,当下忍不住目光微亮,颇为信服的道:
“小道长果然本事非凡,仅仅只是听了我的话,所得出来的结果就与那些名医诊断的一般无二!本将佩服,只是要如何才能治愈呢?”
叶凝淡淡的道:“若是一般人的哮喘,只需要以针灸刺激肺、肾两经,再辅以汤药调养,便能痊愈。但是听阀主所言,尤老夫人乃是练功出的岔子,这个却不好判断,需要当面诊断才行。”
独孤峰微微点头,医家的望闻问切之法他自然也有所了解,叶凝说的如此坦诚,他此刻心下却更是深觉叶凝本事不凡,不愧是那位大宗师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当下道:
“小道长说的有理,依小道长之本事,想来定然能为家母药到病除,还请道长移步随我前去独孤府,若能治愈家母之顽疾,本将必有重谢!”
此言一出,当下就连一边站着的通行老道三人也不由面色微微一变,独孤峰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逼迫小道主去独孤阀吗?
话说的这么难听,这是把小道主当做什么了?明理暗里的逼迫小道主……甚至是还想以言语胁迫、请苏真人出出……
楼观道近些年来没有行走江湖,难道昔日闯下偌大的声望,就已经被独孤阀给忘了?!
要知道,此刻站在这位独孤阀主面前的,可不是某个不出名的山野游医,而是堂堂楼观道小道主!
即便是现任道主歧晖在位,也拥有部分道主之权柄,身份地位并不逊色于一阀之主,又岂是你这个银样蜡枪头能够逼迫的?!
当下,玄虚与玄慎已然是目光深寒,连右手都已经渐渐落在了紫檀木剑柄之,似乎一个不对,就要拔剑伤人……
“独孤阀主说笑了,贫道年纪尚轻,医术不精,又岂能治愈得了这等顽疾?若独孤阀主真想治愈尤老夫人之病,不如去洛阳之外的净念禅院,那里面的老和尚可不只会参禅打坐,武功医术也精的很!”
叶凝声音凉凉的说道,“贫道今日尚有楼观道内部事务需要处理,就不继续打扰独孤阀主了,告辞!”
“好胆……”
独孤峰面色一变,似乎是要摆出自己独孤门阀之主、禁军统领右武候大将军的威势,但旋即他刚开了个头……就再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剑势死死的压在他的灵台之,就好似一座大山硬生生压在他的背后一般,直压得他汗出如浆,面色惨白,甚至忍不住连退了数步。
这一刻,在这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窒息的危机里,他才想起来,自己面对的可是楼观道统的传人,虽然近些年来很少有楼观道的人出山,而他们也一度极为低调。
但这可是道家之宗,老子真传,就不要说玄都观之下数以十万计的虔诚信徒了,单以武力论,这也是一个曾经以一己之力压得佛、魔两道黯然失色的恐怖势力!
楼观道统之分观遍布天下,仅以洛阳的玄贞分观论,这就是一方不逊色于一流的顶尖势力,观主通行老道虽然很少出手,但那可是一位不逊色于自家老母的大高手,而这个老道士现在……
就在自己身前冷冷的盯着他!
一霎那间,汗水就像是脱了笼头一般迅速浸湿了他的前胸后背!
见得这独孤峰如此之狼狈,就是叶凝心中也不由微微愕然,但旋即他就明白了,类似独孤峰这样的存在,其一身功力十有仈Jiǔ都是由天材地宝和层绝学堆彻起来的,根本没经过生死打磨,不过是个药罐子罢了。
“走吧。”对于这种人,叶凝也懒得生气,他直接收起气势,带着通行老道等人离开此地,向着南岸行去。
堂堂四大门阀之一独孤阀之主就这副样子,还真是令人失望,怪不得独孤阀之声势近来由盛转衰,摊这么个阀主,独孤阀之未来不妙啊!
这一刻,不仅是叶凝,甚至就连通行老道以及他的两个徒弟,此刻都忍不住对独孤峰心生鄙视,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也敢当武者?
……
看着一个个不屑的离他远去的背影,面色苍白的独孤峰咬着牙,目中掠过一抹阴郁,他忽然高声叫道,“等等!尔等可知陛下宝库内所藏的一卷《文始大道抉微》?这可是昔日郑法师亲录而成!
若是你们能治好家母之顽疾,我可以请陛下将此书赐予于我,再转赠予你们!”
此言一出,四人顿时不由脚步微顿,叶凝更是直接转身问道,“郑法师?可是三国时的郑履道祖师?”
“不错,正是此人!”
独孤峰见此,不由再次骄傲了起来,活像一只仰着脖子的大白鹅一般!
不过总算他还记得刚吃过的亏,不敢太过放肆,此刻略微缓和了一下自己面的神色,他再度道:“若能治好家母之疾,我必取来此书予你!”
然而他却不料叶凝忽的一笑,旋即淡淡的道:
“哦?既已知此书乃是陛下之收藏,我又何必通过你去换取?我楼观道虽不富,但也颇有些人望和积蓄,若是付出一定代价恳请陛下赐予此书,想来陛下是不会拒绝的。”
闻言,独孤峰面色一变,他与杨广之间颇为亲密,可是知道不少杨广的雄图大略的,若是能以一卷价值并不高的古书交好楼观道,以他的眼界目光不仅不会拒绝,反而会直接将类似的道书,通通都赐予楼观道!
看着一脸憋屈的独孤峰,通行老道不禁微微摇了摇头,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
“独孤阀的阀主之位能落到你的手,还真是后继无人,罢了!昔日独孤老先生曾与我楼观道有恩,小道主若是有时间的话,或可以还掉这个人情。”
“哦?”
叶凝看着通行老道,这个老家伙背着独孤峰却是给他使了一个眼神,显然其中似乎有什么他并不了解的玄机,但出于对通行老道的尊重,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既然独孤阀与我楼观道还有此因果,贫道岂敢不尽心尽力?!请独孤阀主带路,贫道这就去为尤老夫人诊治。”
听得此言,独孤峰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自从代阀主独孤罗外陨落以后,尤楚红就是独孤阀内剩下的唯一一根镇海神针了,她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别的不说,至少以独孤峰自己以后,恐怕都未必还能保得住阀主之位!
“多谢!诸位这边请!”
当下他向通行老道投了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在这附近寻了一架马车,套自己的宝马,随后带着叶凝等人入座,命那马车原先的马夫驾车,向着独孤府而去。
……
郭城总体布局呈方形,设在皇城、宫城的东部和南部,而郭城的东北隅和洛河南岸共称为里坊。
郭城内“纵横各十街”,形成棋盘式的格局。在洛河以南已探出南北竖街12条、东西横街6条,道路系统交通方便,整齐有序。
天津桥距离郭城里坊,洛河以南的达官贵人之府邸并不遥远,几人虽是乘着马车,但驾驶的又是等的宝马,不过八、九分钟后,几人便下车,进入了洛南里坊区。
此地规模宏大、房舍重重,足足有方圆里许,占据了大半个里坊。
众人行至里坊深处,忽见一条长街街道宽阔,却十分的清静,行人稀少,街中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
门前挺立着十来个甲衣卫士,如哨兵般来回巡视。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侧门有人出入。
守门的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独孤峰等人,当下连忙迎了去,领头的一人满脸堆着笑道:“大老爷,您回来了!”
独孤峰乃是以独孤罗嫡长子之身份袭爵,排行老大,因而独孤府中的下人,大都称呼其为大老爷。
听见有人说话,叶凝转眼看了此人一眼,但见这人也不过三十余岁年纪,面容端正,身材匀称,双手有一层老茧,一看就是在双手的功夫下过苦功,约摸也踏入了先天境界。
独孤峰此刻已经恢复了那一幅傲然的神态,故而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随意哼了一声,便直接带着叶凝等人走了进去。
穿过三间订满铜锭的正门,来到在正院广场,广场十分的宽阔,约有百步方圆,迎面而来的却并非是主厅,而是一座雄伟的门楼。
独孤府乃是前朝时的建筑,只是在隋初被赐予立功颇大的独孤阀,因而在建筑仍是魏晋南北朝的风格。
其内少有单栋的建筑,门楼高耸,左右各有楼阁相连,飞檐之斗拱卷杀、重叠跳出,机巧之中尽显庄严肃穆。
穿过二门,才见一座正堂,门窗以金银为饰,椽斗拱均以沉香木为之。
椽端复饰以金银兽,并用胡桃油涂瓦,看起来光辉夺目,富丽堂皇。堂前栏杆直棂、勾片兼用,廊檐环绕,与两侧厢房相连。
独孤峰将众人引至正堂之内,请众人坐下,一边命令下人奉茶,一边让人去通知老夫人尤楚红。
叶凝等只是稍稍饮了几口味道复杂的茶汤,不过须臾,众人便远远的听到了一声,“老夫人到!”
随后,十几个清丽侍女自门后鱼贯而入,待这些侍女两排站定后,一个身穿黑袍,外披白绸罩衫,还穿着一双颜色不一样的鞋子……
白发斑斑,脸布满深深的皱纹,手持碧玉拐杖的佝偻老妇人便从中走出。
叶凝一见此人,就不由眉头微微一皱,须知大唐世界灵气浓郁而又活泼,乃是修道者的圣地,只需稍有所成,便能延长寿命而且减缓衰老。
尤其是先天高手,一般就算是临死时,最多也不过看起来像中年人。但是尤楚红却是因为在六十岁时修炼披风杖法出了岔子,伤了元气,一夕之间红颜皆去,满面老态。
叶凝这些年对于医术也稍有成就,再加武道宗师高手的加成,他一看便知,尤楚红之病因其武功而起,深扎在她的经脉之中,怪不得连皇家太医也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