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昨天小二指的路,出了神策门不远就是岔路口,右转继续走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房子不大,有个土墙小院,院墙上不少烧灼的痕迹。院子里不时传来了木匠敲打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毕孟侯,毕老爷家吗?”朱常淞在门口朗声道。
一小厮来开门露头问道“请问您找我家老爷何事?”
“在下有一些奇技淫巧之术,想向毕老爷讨教!”
“奇技淫巧!既然觉得此技艺如此不堪,又何必习之,又何必讨教之!”院里的声音传来,看来毕老爷很生气。
“学生可否进来说话?”对于毕老爷的气话,朱大公子一点都不生气,老毕易怒,容易上当,很好!任务难度减半。
“进来吧,来和老夫辩辩!”
两人进入院子里,见一位身形健硕的老人。老人并为抬头,专心的做着一辆板车?鸡公车?
“学生见过毕老爷!”朱常淞行礼道。
老人并未理会,继续专心做着手里的活。朱常淞心想原来电视里的桥段并不完全虚假,这些人都喜欢玩这招,太俗,太套路了。
支走左常安,朱常淞一个静静的看着。这车上还有盾牌,盾牌间留有设计孔,原来这就是传说的武钢车,其实也就这样吧。
终于毕懋康做完了手里的活,洗了手,让下人端上茶水。开始了两人的聊天。
“年轻人,有耐性,不错。老夫做的此款武钢车如何?”
“如以此车结阵,确可暂时迟滞骑兵的冲锋。”
“年轻人有见识,此车据说乃前汉卫青大将军所制,前宋李纲改进配以火器,是对付骑兵最有效之利器。”
“以现在火器的射击频率,就算是三段射,面对数千骑的冲阵,也仅仅就是迟滞而已,难有取胜之可能。”
“哦?”老人家有点不开心有人质疑他的杰作。
摧毁对手信心,然后才能洗脑“现在我军用的鸟铳也好,三眼铳也罢,哪怕是碗口铳。敌人一旦悍不畏死,牺牲第一波之后,我军必败。”
老人沉思着自己见过的、听说过的场景,仔细一想不由信了一半。“但不知公子所谓三段射为何物,射击频率又做何解?”
做完名词解释,朱常淞等着对方自己体会,不紧不慢的喝起茶来。
许久,老人家的信心似乎快没有了“难道我堂堂大明就敌不过关外的蛮夷?”
“这具体分析了,但有一点,消灭敌人需要的是进攻,而不是一味防守。夷虏所最畏于中国者,火器也。”得!导致其著作被烧毁、禁止的老人家的名言,被朱常淞无耻的提前说了出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要想破蛮夷,必须有射速更高、火力更猛、射程更远,甚至精度更高的火器。”
“听君一席话,老父茅舍顿卡。年轻人受我一拜。”说罢老人家起身就拜。
洗脑完成一半,只要让对方完全的相信自己,然后就好办事咯。
朱常淞忙扶起老人家。
老人家心情很是激动,似乎已经找到了破敌之法“公子所言是在下苦思数十年为找到之答案。公子可愿助老夫一臂之力,我等研制出破敌神器献于吾皇,定能封官加爵,光宗耀祖啊。”
这老头,被太监弄了一次又一次,却依旧忠心耿耿。
“毕先生,您是否考虑过一个问题。战争中人的因素?”
“这!”技术流是只考虑性能的,而且对于这种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来说,似乎超纲了。
“自古以来,以弱胜强的战斗不计其数。何为弱、何为强?”继续信息轰炸,炸乱起原有逻辑,让其跟着自己走。
“新技术诞生,但还需人的操控。操控不当又会如何?我军火铳不少,为何前线将士用之甚少?”
“还有这事?”宅男哪知天下事,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电视和网络。毕老爷彻底懵圈了。
“我们先来说人。火铳制作一是工部的军器局,二是内府的兵杖局,而他们制作的火器由于上下克扣,做出来的火铳贵的离谱,质量更是无从谈起。前线将士们宁愿用刀也绝不用火铳。”
“你这么说可有依据?”老人家颤抖着问道。虽然宅,但是朝堂上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
“关宁军一位总兵大人,亲口对我说,兵部发下来的盔甲作价11两,而他们自己做的盔甲不到4两。火铳之事在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朱常淞所说的,是最近恶补的数据。
“皇上啊!”老人家哭泣着而,朝北跪下大哭起来。
一通嚎啕大哭后,老人家渐渐止住了哭泣。缓了缓问道“那以兄台之见?”好嘛,现在变兄弟了。
“在下还未说完人这件事。武器出了兵部,沿路运输。边关将士吃拿卡要,就这些工部的破烂货,再加上沿途损耗。终于到了关宁一线,火药的消耗、武器的养护谁来过问?谁来管?那么谁敢用!杀敌百,自损千?”
“这,这些朝廷不都有下拨物资和银两么?”老人家已经不自信了。
“那您觉得呢?”朱常淞反问到。
“袁都师也不管?”
“袁崇焕此人,乃好高骛远之辈。辽东败坏已久,他居然号称五年平辽。他以为自己岳武穆在世呢。”
毕懋康彻底404了!眼前的年轻人给了他无数的组合暴击。辽东无望,朝廷无望!老人家唯有独自催泪,突然爆起,拿着斧头砍向做了好多天的武钢车。
朱常淞默默看着发泄中的毕懋康,心中的一丝愧疚一闪而过。自己毕竟讲的都是事实。
不一会老人家累了,扔了斧头颓坐在地上。
朱常淞招呼问声而来,已经看傻了的小厮,拿了一件披风给毕懋康披上,又亲自扶老人家坐下。
“毕老爷!”
“不敢当。小兄弟见多识广,如不嫌弃叫我一声老哥就好。”毕老爷老实多了,刚才的傲气不见了。
“毕老哥。在下从海外而来,希望借助老哥的才学,重整我大明天威!”
“你,你,你。”毕懋康指着朱常淞你了半天,逼着四个字“你想造反?”
“哈哈哈哈哈!造反,造谁的反?这天下都我朱家的,我造反?”朱常淞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
“未请教公子?”
“在下朱常淞!”
“见过王爷。”常子辈,水字旁,这年轻人年纪轻轻,却是当今皇上的叔叔,这为何从未听说过?毕懋康一肚子的疑惑。
“王爷,在下并非什么王爷。在下先祖讳允炆!”
“惠帝!!惠帝之后?”如果毕懋康有高血压,估计早就挂掉了。
“正是!此番从海外归来只为驱逐鞑虏,壮我大明。至于皇帝的位置,我可不想被人关在紫禁城里当猪养!”
“大逆不道!”
“何来大逆不道,是谁大逆不道。皇位是太祖高皇帝传给我家的。如果不是我祖上仁慈,如果不是朱棣小儿无耻,当然世上没有如果。”虽然自己挺敬仰“天子守国门”的朱棣,但是现在身份不允许啊。
毕老爷无言以对,彻底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