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千代田区皇居附近,某种程度上是东瀛的“政治功能集中区”,许多党派的本部以及重要的部门的办事机构都设立在这里。
永田町丁目的国立国会图书馆附近,有一幢非常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这幢小楼东瀛非常常见的那种建筑,矮小得看起来像是国内的乡镇或城中村建筑,看起来半新不旧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缺点,内部有些逼仄但是空间被规划利用得很好。
这里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是东瀛国会最大的在野党因为名字有点长而且有点容易和其他党派混淆,所以姑且简称“立党”的党派本部。
“近藤先生,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要不就不必再等了吧……”
小楼内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带着眼镜、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西装男,对身边年纪稍大看起来有些秃头的男人这样说道。
那个有些秃头的老男人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们再等等……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先生sensei”这个称呼,在东瀛是只有对老师、律师、医生、政治家的敬称。而这位被称为近藤先生的老人,全名叫做近藤三郎,就是立党的副代表,可以说近藤是党派内除了代表党首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了。
“不过是一个雅库扎首领,就算他再怎么有能耐难道真的值得先生您这样等他吗?”秘书不解地问道。
面对秘书的提问,近藤三郎摇了摇头然后说:“如果只是一个雅库扎,那当然不值得我们见面。可华联会这个帮派背后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雅库扎而已。我从没见过哪个极道帮派能偶遇如此的组织度,也从未见过哪个极道帮派中的成员能有那样的组织面貌的……对方主动与我们取得联系,那么我们不妨见一见,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近藤三郎没有告诉秘书,他之所以会在这里等,是因为对方给他开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对方承诺能够帮助立党在下一次的选举之中获得多数席位,然后上台执政取而代之。
虽说立党是最大的在野党,但那也和执政党在实力、席位方面有很大的差距。
东瀛的执政党同样因为名字太长所以以下简称“”作为东瀛第一大党,是在二战后在米国人的操纵下组成的保守右翼党派,在二战后长期长期操持着国会的多数席位,大多数时间都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几十年间虽然有过两次下野,但因为其余的党派实属费拉不堪,所以往往没过一两年就会被再次夺回权柄重新执掌国家。
单单从众议院议会席位来看,在野党的势力加起来都拍马不及。
所以虽然同样都挂着“议员”的名头,但是在野党的议员在权势上,是远不如内部那些派系大佬的。
说得难听一点,某些议员与议员之间的差距,可能比议员和狗的差距还要略大一些。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没有人想要改变现状。
咸鱼尚且有一颗翻身的心,更何况是一个立党作为一个左翼政党,其党首在从分裂出来自立门户的时候,就心怀着“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出来的。
近藤三郎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对方大概率是在吹牛,毕竟让立党取代这种话正常人听着都像是在吹牛啊。
可问题在于,政治家有几个是正常人呢?
对方虽然只是一个雅库扎,但是近藤议员的直觉还是告诉他,那个人值得他见上一面。
不要把期望放得那么高,就算只是接触一下,多团结一份支持我们党派的力量也是好的……至少这个组织能发展得那么快并在东京占据一席之地,想来他们的首领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
近藤议员心中那么想着,本着“大舅二舅都是他舅,桌子椅子都是木头,凡事都该物尽其用”的想法,近藤议员在本部事务所里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到来。
双方约定见面的时间是7点到8点之间,此时距离近藤三郎所邀约见面的终止时间,还有大约三分钟。
当钟表上的秒针指到最后一个刻度时,办公室里面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发生了什么事?停电了吗?”
秘书四处张望,近藤议员沉声道:“检查一下电箱。”
还未等秘书开始行动,事务所内的灯就重新亮了起来。
仿佛是空出现一般,在灯光重新亮起之后,办公室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啊”秘书转身时看见了那人,然后吓得跳了起来。
近藤议员虽然没有像秘书那样失态,但也吓得推动椅子往后动了一下。
凭空出现的那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发型非常别致。
他那地中海式发型的“海面”部分,比秃头的近藤三郎还要宽广不少,而他两侧花白的头发鸟儿垂下的翅膀一样飘逸。
比发型更飘逸的,是他的造型他脸上戴着老花镜,穿着一件白色布满污渍旧背心,下身穿着大短裤和人字拖,手掏着耳朵脚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
这个老头出场的方式过于诡异,造型也是在过于拉风,以至于在近藤议员和秘书的眼中,这个老头仿佛是从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出来的一般。在结合这老头身上一股只有刚吃完川渝火锅时才会特有的辛辣烟火气,给人一种川菜大厨家四伯爷的既视感。
“敢问阁下是……”秘书试探性地问道,“阁下是否就是华联会的掌门人?”
这老头没有说话,反而非常用力地思考了一阵,结果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困顿之中。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老头挠了挠自己光亮的头顶,然后用非常困惑的语气说道,“对啊,我是谁来着?”
老头说的是,近藤议员和秘书听不懂,只能面面相觑。
事实上“老头”也不怎么能听懂近藤议员和秘书的日语,他只能简单听出来对方在问他的身份而已。他的口语水平也就停留在只会说“”、“hikush”、“君母死”之类短语的水平。
就在双方因为语言不通而纠结的时候,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了风声。
狂风猎猎作响,与之相随的是直升机的引擎轰鸣之声。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荡开了繁华都市的夜色,也打破了皇居周围的宁静。
听到那熟悉的警笛声,老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先生,外面都是警察!”秘书看了一眼窗外后说道,“而且还都是,他们已经把本部包围了!”
“纳尼!?怎么会有警察。”近藤三郎震惊得站了起来,“这里是国会议员所属的党派本部……他们想做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但特警们行动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决坚决到近藤议员以为那帮右翼战犯,又要对在野的左翼党派发动清洗。
整个事务所都陷入了一片慌,只有那个穿着小背心、大裤衩的地中海老头,依旧在翘着脚掏耳朵。
“喂,你这家伙!”秘书仿佛想到了什么,回身指着老头说道,“是不是你把警察引到这里来的!?”
老头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回答。他不慌不忙地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扒拉着拖鞋走到窗边。
当他走到窗边的时候,刺眼的投射灯光照进了事务所内,照得室内的大家都睁不开眼。
老头直视着强光,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像已经不止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了,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警察在后面穷追不舍……所以要说是我引来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恍惚间,他的意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自己失去一切的夜晚,仿佛看见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卑微模样。
建筑外的特警们到达了预定位置,然后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直升机上的特警们同样也将枪口对准了这幢小楼。
只见制高点上枪管如林,士兵们瞄准目标引弓待发。
“站我身后。”
那老头这么说着,挡在了近藤议员和秘书的面前。
无线电频道里,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随即弹头化作狂风暴雨般向着事务所倾泻而来。
近藤议员和秘书没有想到这些特警居然真的敢开枪,他们本能地趴在地上做出了规避的动作,
机枪的枪口在喷吐火舌,弹药不断地被吞入机枪的机匣内然后又化作金属风暴被吐出,弹壳叮叮当当地掉落了一地。。
事务所的墙体、窗户都被弹丸撕裂,流弹和碎石在事务所内飞射。
在那金属风暴之中,老头缓缓举起了手。
在他的动作之下,仿佛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
这场“枪火谈判”不知持续了多久,当制高点上的火力组打空身上的弹药,直升机上的机枪的枪口热得通红,这场火力才告一段落。
那幢挂着“立党”牌匾的小楼,此刻已经变成了半片废墟。残垣断壁之中尘烟缭绕,的特警们一时间看不清战果。
当尘烟散去他们才发现……那个穿着背心裤衩的老头,依旧站立在原地。
老头举起手随后松开,手中握着的那一大把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叮叮当当……
披铜钢芯弹的弹头与地面碰撞,发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
外面的特警们全都被吓傻了,而被老头挡在身后得以幸存的近藤议员和他的秘书也傻了。
在弹头落地的余音之中,老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