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大家伙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都使劲的点了点头,交头接耳起来,这其中六哥的头点的最是厉害,样子也最夸张,他还“噌”一下,猛的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大声说道,对,对,对,大航哥说的对,国弟,你得加油了,争取早一天当上老板奥,以后俺们去深圳找你,给你打工,你可不能装作不认识俺们奥。
我笑了,忙摆了摆手手,表示,哪能,哪能,只要你们去,一切都算我的。不过啊,我这出去几年了,个人的最大感受就是,一定要告诉咱们正在家里读书的那些子弟们,必须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如果你读不好书,那就只能做个工人,一天到晚,干上十几个小时,三四百块钱,上了大学,有了知识,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几千块钱一个月,这差别还是满大的
大家都表示同意,可是坐在门槛上,一直没有发话的狗蛋叔却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同意,他说,国儿,你说的不对,话不能这么说。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现在读书有什么用啊,你看看你,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再到了大学,一直都是咱们村里一等一的啊,大家也都认为你是清华的苗子,北大的胚子,可是最后也去了那个什么煤矿大学,听说还算是个好大学呢,是吧?
我没有接他的话,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大航哥不乐意了,他瞅了一眼狗蛋叔,不满的说,什么啊?五叔,你真会扯,怎么又成了什么煤矿大学啊?人那是中国矿业大学,矿业大学,知道不?
哎呀,我知道,不就是那个意思呗,出来了不都是去煤矿的嘛!
这句话一出来,直接就把大家伙逗乐了,一个个哈哈大笑,连在里屋正和母亲,妹妹,梓彤他们拉呱的那帮妇女们都给惊动了,一个个伸着头往外面瞅。
这个时候,王老师发话了,他哭笑不得的用手指了指狗蛋叔,说,老五啊,你不知道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煤矿大学呢?别说大学的门,你连中学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吧?那按你的说法,人家矿业大学的学生上完大都要去煤矿下底了?啊?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不懂还装懂,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上面说了,大家都很尊重王老师的,所以狗蛋叔只是讪讪的笑了笑,并没有反驳什么,为了化解尴尬,我赶忙又给周围的人散了一圈烟,可是一根烟还没有抽完,狗蛋叔又开口了,先是叹了一口气,才冲着我说道,唉,国儿啊,本来俺们还都指望你光宗耀祖呢,给咱们老唐家挣点面子,给你小一辈的兄弟姐妹们做个榜样呢,可是谁成想你花了那么多钱上了大学,现在竟然沦落到去那么远的地方去打工了,啧,啧,啧,虽说你是挣了点钱,可是和人家当官的比起来那还是差得远啊,你看看人家那些当官的,出门有小车,吃喝有人请,连抽烟都抽那个什么烟,听说都是给他们特制的,是吧?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哎,这一声叹息让我无地自容啊,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在座的列位同宗啊,虽然这狗蛋叔是个半吊子,可是在他的意识里,就是这样啊,万般皆下品,惟有当官高。
我也不想和他做些什么无谓的争辩,多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微微的低下了头,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吐了出来一股白气,不再吭声。
可是这毕竟是狗蛋叔的一家之言,人群当中也不乏一些通情达理者,纷纷表示不同意,月意哥就反驳他说,五叔啊,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俺兄弟带回来的这个烟,当官也没有几个能抽起的,刚才俺二叔不是说了嘛,县长也抽个10几块钱一包的。这个烟贵着呢,你快点尝尝,和你那个2块钱一包的比比,味一样不?
泽宣也赶忙站起身来,抽出一支烟给了狗蛋叔,说,五爷爷,来,来,恁尝尝我的这个5块钱一包的烟,然后,再尝尝俺二叔的中华,这一包可抵我那一条啊。
三羔哥也说道,五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恁啊,说的都是些老段子了,刚才四叔说的对,能挣钱才是本事,五叔,你说对不对?
那叫什么本事?狗蛋叔把脖子一梗,振振有词的嚷道,有本事就得当大官。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这狗蛋叔啊,每次和他聊天,前三句都还算是正常的,三句话一过,后面的话就开始酸溜溜的了,好似推到了醋瓶子似的,直冲鼻子啊。只要他在场,无论大家伙在说什么,反正他总能找到不满的点,然后想尽办法去酸你,你可不知道,那话酸的奥,简直能酸死人啊!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非要和你杠两句不可,村里人私底下都叫他“杠精”。
我从小就在村里长大,村里的每个人什么脾气,什么个性,什么绰号,我都是一清二楚的,也多次见证了他在一些场合和别人杠起来的精彩表演,所以,我当然是不理会他了,因为我早就清楚了,这种人你越是和他呛,他越是来劲,相反的,你要是不搭理他的话,只是呵呵一笑,那也就算过去了,他找不到点和你杠了,没有劲啊。
不过要是说起狗蛋叔,他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听说那个时候他曾经是我们大队的民兵队长,人才,口才都不错的,你想想,一个年轻的民兵队长,每天扛着枪带着一群民兵操练,当然就吸引了很多年轻姑娘的青睐目光,很快他就和隔壁村的一个姑娘好上了,可是去提亲时候,人家家里人死活不同意,给出的理由是说我这三奶奶年轻的时候不守妇道,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可是这件事却让狗蛋叔深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