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星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出门了。在西泽的过度关心下,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
西泽习惯称伶星为“龙”,这非常不准确。她拥有一般以上的人类血统,准确来说,伶星只是半龙而已。
她甚至连条合格的半龙都算不上。背后那对扭曲而诡异的阴影般“龙翼”,便是最好的证明。
龙翼这个名字,它们根本不配。
这时候,我们就需要稍微谈一下“黑暗之眼”了。
在魔界,主流的魔法师一般聚集在布鲁克林地区,他们习惯共同研究魔法,并乐于分享成果,甚至还组建了各种魔法公会团体。
其中最为出名的组织,便是塔拉库沓团。
而在较为偏远的博隆克斯地区,亦存在着另一种魔法流派。为了在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他们钻研魔法的唯一目的,便是追求极致的破坏力。
最具代表性的组织,便是佧修派。
无论是魔法还是科学的世界中,知识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没有系统魔法理论基础支持的他们,在元素魔法的掌握上无疑是粗浅而鄙陋的。
塔拉库沓团的正统魔法师,一直戏称他们为“二流混子”。
但是,就是这些受人鄙夷的“二流混子”,发现了“黑暗之眼”的存在。
这项几乎改变了魔界历史的伟大发现,是一位名为莫亚的佧修派魔法师,在进行与黑魔法相关的试验时的意外收获。
毫不夸张的说,是“黑暗之眼”的存在,缔造了“佧修派”的辉煌。
那可以说是魔界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巨大能源,这里指代的“能源”,包含“生命力”与“魔力”两方面。其能量转换原理,魔界的学者们至今也未能探明。但单从“黑暗之眼”的实验数据来看,它的表现,甚至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随着研究的继续深入,莫亚甚至发现,“黑暗之眼”甚至可以替换到身体的任何部位。如果替换成功,“黑暗之眼”的寄主,将会获取近乎无限的魔力储备。
除此之外,“黑暗之眼”带来的生命力支持,将使其几乎与死亡绝缘。
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便是以“黑暗之眼”替换了双眼的“佧修派”首领。最初的魔皇,“黑瞳”,夏勒.弗兹。
只是,这个试验的成功率非常低,而且也无法了解替换会对身体带来怎样的副作用。
伶星并不是一位魔法师,但为了在博隆克斯活下去,她也选择了“黑暗之眼”的移植。
伶星很幸运。在同期的移植者中,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且没有变成怪物的。
之后的很多年,伶星都在作为一位“佧修派”生活着。那不是什么光彩的日子,但凭借自己的力量,她至少可以活下去。
伶星的龙翼,早已被“黑暗之眼”侵蚀殆尽了。拥有龙族血统的她,却再无能力翱翔于天际。
从那一天开始,“身为龙”的半个伶星,便被族群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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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今个难得伶星自己出来的啊,西泽人呢?”
循着一股掺着甜酒味的吆喝抬起头来,映入伶星眼帘的,是位留着络腮胡的矮胖老伯。望见老爷子那副和西泽差不多的面孔,伶星甚至都没怎么思考,便回忆起了他的名字。
“啊,下午好,巴鲁斯爷爷。”
打招呼时,巴老爷子手里还捧不少东西。随手将怀里装满白菜的木箱推进角落,他才大咧咧朝伶星回过身子。
“怎么了嘛,看你没精打采的。”
巴老爷子的蔬果店名叫“鸿运菜店”,就在“壁炉与甜酒”斜对个。也正因两间店如此之近,每天打烊后,老爷子都愿意去西泽店里小酌几杯。但因为“鸿运菜店”里的蔬果都是以零售价售卖,若不是特殊情况,西泽从不会来这里照顾生意。
农贸市场给出的“批发价”和“零售价”比起来,便宜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种小事,巴老爷子倒是不怎么在意。
说起“壁炉与甜酒”中的店员,巴老爷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伶星了。在他眼里,若是除去银色长发与紫金色眸子,这位怕生而天真的小姑娘简直与自己远在赫顿玛尔的孙女一模一样。
至于“天真”这样的形容词放在伶星身上合不合适,以后另说。
“没事啦,有点走神而已...说起来,巴鲁斯爷爷有看到一位棕发的女孩子从路过这里吗?大概比我高一点,穿着跟迪亚风格差不多的浅色衣服。”
人上了年纪,思维总会慢人半拍,特别是在回忆事情的时候。听见伶星的话,巴老爷子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
“唉,记不清了...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太好,伶星啊,能说的再具体点吗?”
“她应该是红着脸从酒馆里跑出来的,样子很狼狈。”
“嗯..能再详细一点吗,我好像稍微有点印象。”
“她扎着双马尾。”
双马尾!
这么一说,老爷子就想起来了!
又将棕发少女从“壁炉与甜酒”中逃出的场面回想了一遍,巴鲁斯突然意识到,她身上能用来当“标识符”的细节简直多如牛毛。但自己为什么就骗骗选中“双马尾”这一点呢?
巴老爷子自己都想不明白。
“是那位一路惨叫着,从‘壁炉与甜酒’里出来就一直捂着脸乱跑的年轻人?”
“...这么说的话,应该大概是她吧。”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没错了,肯定就是她!!”
赛琉给别人留下的印象,还真是相当不错呢。
“那孩子跑到我家店门口的时候,被马路牙子绊倒了,摔了一跤。”
“哇..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啊。”
对那位差点将“壁炉与甜酒”毁灭的圣职者,某条冰龙可没有半点好感。虽说已不是敌对关系,伶星却依旧将赛琉视作陌生人。陌生人的死活,她才不会在意。
但她已经从西泽的口中得知,赛琉的生命安全,是关系“壁炉与甜酒”生死存亡的大事。
所以啊,伶星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赛琉的伤口。如果那道封了十三针的伤口因刚刚的一摔而开裂,事情可就麻烦了。
“不知道啊,我还没来得及去扶,她就自己爬起来走掉了。不管我在后面怎么喊,那孩子都不搭理我。不过看她那一瘸一拐的样子,那一跤摔的挺实称。”
伶星猜测,赛琉身上的伤口十有九是裂开了。
作为伤口的创造者,世上没有人比伶星更了解赛琉的伤势了。虽说得益于昨天的药物和包扎处理,这种意外已不会危及赛琉的生命,对身体的伤害却依旧相当的大。
“巴鲁斯爷爷啊,能告诉我她往那边走了吗?”
在向巴老爷子询问时,伶星不知在心里“赞美”了赛琉多少遍。
顶着这样的伤势还敢在西海岸乱跑。能作出这种蠢事的人,放眼整个阿拉德,也就只有她了。
给我老老实实回酒馆处理伤口啊!
“沿着大街往东去了,就是主街的方向。刚过去没多久,你走快两步应该能追上她。”
巴老爷子的回答没有让伶星失望,这让她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知道赛琉的去向,伶星剩下的任务便只剩下将她待带回酒馆了。
“谢谢!那么,以后再见!”
与巴鲁斯草草告别,伶星便打算按照他说的方向追出去。
“稍等一下啊伶星,能让我多问一句吗?”
“什么?”
“西泽他们到底还干了什么,才能把那孩子逼成这幅模样啊?”
“..她被一位只会冲自己心上人念圣经的铁憨憨求婚了。”
“?”
“而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的发型头上的发型是莫西干。”
“??”
在巴鲁斯一脸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伶星离开了蔬果店,沿着人行道,朝西海岸主街的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