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会场内欢腾的空气,轻而易举便越过了教会分部气派的门板。对一位正打算图谋不轨的公国青年来说,街道上的阳光与氛围,都耀眼的令人窒息。
抢在西泽因焦虑破口大骂前,那位姗姗来迟的男人终于出现在街角的树荫下。向教堂偏楼顶的钟楼望去,西泽只看见那张以石雕点缀的镂空表盘上,时针刚要触及“Ⅺ”的边缘。看样子,时间还来得及。
与名为“西泽”的阴沉胖子不同,迎面走来的高瘦墨镜男看上去心情很好。在两个金属环的固定下,男人一直垂到腰间的长发,被束成一股粗壮到夸张的高马尾。伴随那厮虎虎生风的步伐,身后的马尾辫竟也洋洋洒洒的扭动起来,像一条大黑泥鳅。
刘君逢,这便是男人的名字。
出于涵养,更是为了给自己亲爱的“会友”们留点面子,自成为“黎歌”公会的一员,西泽便不再对公会成员的穿衣打扮发表任何评价。但这并不代表,在经历了诸多奇装异服的洗礼后,西泽就能习惯那些审美偏离人类的牛鬼蛇神了。
就拿君逢同志来说吧。时至今日,西泽依旧无法理解,这位除了把妹根本一无是处的臭屁渣男,为什么偏偏就对单马尾情有独钟。
长久以来,西泽都是位彻头彻尾的长发控。在习惯了迪亚平常的精致妆容后,他心中的“单马尾”,甚至还多了几丝“神圣”的味道。至于刘君逢脑袋后的那一条狰狞而粗犷的不可名状之物,简直是西泽这辈子见过的,对“单马尾”最粗鄙,最残暴,最不堪入目的亵渎!
在西泽看来,那厮就算是剃个光头,也要比现在的“大黑泥鳅”看着舒服。
自打从“黎歌”公会脱离,西泽与刘君逢已有大半年没见过。想续的旧与想吐的槽揉作一团,搅的这胖子心里很乱。
西泽很想将这该死的臭渣男拉进“壁炉与甜酒”,再好好喝他个天昏地暗,但他又怎能不明白,姬千陇将刘君逢专门叫到这里,才不是因为“叙旧”这种无聊的理由。
现在,该谈正事了。
虽说看起来不像,刘君逢可曾是一位隶属于玛尔公国的密使。严格来说,也算是斯卡迪女王直属亲信,博肯·涅夫的同行。但因思想觉悟不足所导致的一系列作风问题,大约在一年前,刘渣男同志在被公国政府驱逐出了组织队伍。
复员回乡后,这位怀揣梦想的年轻特务拒绝了富婆赠与的糖衣炮弹,并积极加入到“退伍官兵再就业”的光荣行列中。时至今日,刘君逢已经在“黎歌”牢牢站稳了脚跟,并逐渐成长为西海岸冒险者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特种斥候”。
这里所说的“特种”嘛,不同的人总会有不同的解读。按西泽的话说,我们亲爱的君逢同志毕竟是特务出身,就算已经退役了,偷鸡摸狗的本领还是那么优秀。
每当西泽这么说,鸡哥都会冲他胸口狠怼一拳,并很不客气撂下一句话。
“人家那叫情报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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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对刘君逢有天大的意见,西泽也必须得承认,在他结识过的所有密探中,那位除了帅以外一无是处的臭屁渣男,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个。姬千泷对刘君逢的传唤,是为了完成“抢婚”行动的情报搜集。事实上,君逢同志确实也刚从教堂里回来。
“情况怎么样?”
谢天谢地,咸某人没让西泽继续废话。若是任由那家伙这么方法自我的写下去,“壁炉与甜酒”的故事,怕是彻底没头了。
“真是够气派的,莱文斯商会将教堂一楼整个包场了。”
“这样很好,有利于突入作战,也方便我们逃跑...对了,你这身行头哪里来的?”
与莱文斯的保安们同款的深色西装,正被刘君逢披在身上。距姬千泷向他提及行动计划,才刚刚过去半个小时。在如此紧凑的时间内,就算渣男同志再怎么有能耐,西泽都不认为他能凭空鼓捣出这么套还算精致的正装。
衣服是从保安身上扒下来的可能性,西泽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此行径倒是很符合“前特务”的行动方式,只是那身来路不明的西服,对刘君逢来说实在太过合身了。
合身的就像专门定制的一样。
“借来的呗。原物主在二楼储物间睡着呢,事情结束了就还他。老实说,为了找到那个个头合适的保安,我在教堂里来来回回跑了三遍。”
前特务同志是这么回答的。
西泽很想告诉刘君逢,你有那时间还不如倒腾些情报回来。当然,在想明白自己没空和这小天才吵嘴后,他将吐槽憋回了肚子。
随后,刚想将思绪引回正题的西泽,又被君逢同志领口那条鲜艳明快的古怪玩意儿引去了视线。
“你这领带怎么说?”
“自己从家带的。”
盯着那条骚气至极的碎花粉领带,西泽嗓子里那句“那您〇〇的还真是有心了嗷!”,差点就要连着拳头一起,怼在君逢同志脸上了。
“...说说吧,教堂里的守卫是如何配置的。”
“商会的保安都在教堂内部巡视,站位非常分散,处理起来很方便。大部分‘忘川’的冒险者已在一楼大厅入席就坐,余下的人都聚在教堂门口,在干些迎宾收请帖之类的杂活。看见了吗,就是西边那群穿着燕尾服的愣头青。要我说,正装根本不适合他们!”
“恕我直言,也不太适合你。”
对常年藏身于阴影的“特务”来说,一份久经磨砺的卓越洞察力,简直是再基础不过的就职需求。西泽话里的阴阳怪气,刘君逢听得那是个一清二楚。说来也巧,我们可爱的君逢同志不懂什么叫“忍气吞声”,且非常擅长戳人痛楚。
“西泽你现在多少斤了?”
说这话时,某位前公国密使,一直死死盯着西泽微微隆起的肚腩。
“滚!”
篇幅问题,西泽现在的表情,这里暂不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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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君逢同志,让我们言归正传吧!——在教堂里,你见到余述了吗?”
“首先,我敢肯定,余述确实不在教会分部。这场婚礼几乎全靠勒格姆一人指挥,如果那权利欲旺盛的疯子在现场,早该炸毛了。听门口那几个冒险者说,自打定下了勒格姆与稚音婚约,余述便独自离开了西海岸。现在‘忘川’的一切事务,都由勒格姆统筹管理。”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干了点正经事。..还有就是,记得我之前提到的教会执事吗?你在会场中看见他了吗?”
“暂时没有出现。顺便一说,婚礼的司仪不在会场,所以我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想到刘君逢能为了一套合身的西装,在教堂里溜达了整整三趟,西泽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我真就纳了闷了,这种小事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全知道了?”
“西泽,你根本不懂潜入。”
“为什么这么说?”
“你让我顶着这么条大辫子跟人闲聊?太引人耳目了吧!”
注视着君逢同志背后那条该死的“大黑泥鳅”,西泽的血压开始渐渐升高。
“那你剪了啊!”
“我不!”
英姿飒爽的站在西泽面前,君逢同志的目光坚定异常。在与这家伙的对视过程中,西泽的血压持续飙升。
“...那么稚音的位置呢?”
“时间有限,我没来得及找她。但可以肯定,稚音不在莱文斯先生身边。”
时间啊,时间。西泽怎能想到,一位能抽空在教堂里闲逛三圈的家伙,竟敢厚着脸皮跟自己说时间不够用!沐浴在西海岸和煦的阳光下,西泽只感觉自己的天灵盖,简直疼的要炸了。
“哦亲爱的君逢同志。我求您〇〇的赶紧告诉我,公会〇〇的养你这白痴到底有〇〇的什么用!?”
俗话说的好,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面对他人的斥责,刘君逢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哪怕一句。像他这样特立独行的潇洒男人,向来都会化语言为袖剑,在逮住那个胆敢多嘴多舌的小混蛋后,冲着腰子就是一顿狂戳。
没有人能从刘君逢嘴下活着回来,就算是西泽也不行。
“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吗?西泽,你这母胎单身的老处男,现在真的胖成球了。”
“给我住口啊混蛋!!”
某位前冒险者嘹亮的悲鸣,险些引来教会门口的商会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