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海岸教会分部的后花园中,西泽一行人刚刚推开教堂后门。作为西海岸唯一一头拥有“圣骑士”职称的兽人族,乌鹿三也算是教会里小有名气的人物。在白熊同志的带领下,从园丁与修女间穿行而过的西泽四人,省去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进入教堂后的带路工作,便由逢君同志担了下来。乌鹿三虽对教堂的内部结构了如指掌,却完全不了解“莱文斯商会”的保安布置。
再者说来,偷鸡摸狗与暗度陈仓,根本就不是“圣骑士”的专长领域。
身为一位战力低下的三流冒险者,自打行动计划制定完毕,西泽便基本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在伶星的陪伴下,这位拎着文件包的公国青年正走在队伍末尾。至于某位宛若恶魔的金发天界人,早在走出酒馆后便离开大部队,独自一人展开行动了。
从领队的位置退下后,情绪渐渐趋于稳定的乌鹿三,总算有了跟西泽好好谈谈的机会。
“西泽,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抢婚的事。”
激情与狂热会搅乱人的判断力。心头涌动怒火逐渐平息,西泽才开始认真分析,自己今日的冲动行为,会为“黎歌”增添多少麻烦。
毕竟会与“忘川”以及“莱文斯商会”同时发生冲突,在“抢婚行动”的谋划阶段,西泽便将“黎歌”可能陷入的危险处境,一五一十阐述给了姬千陇。就目前来看,计划完成的还算顺利。但这位愚钝的前冒险者依旧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母胎单身的西泽同志,直至今日也没邂逅自己喜欢的人。斗转星移间,这位可怜的公国青年,已当了二十来年单身汉。西泽从不是什么蠢货,但要弄懂“乌鹿三与稚音”的心情,对他来说难如登天。
他无法明白,在这对狗男女心中,“对方”究竟有怎样的分量。
既然想不出来答案,那去问个明白不就好了——在这种问题上,西泽的思考方式向来如此简单。
“鹿三啊,我想听句实话。今天的抢婚计划,对你来说多余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
“实话实说就可以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完全没必要在意我的感受。这是最后的反悔机会了,如果立即让鸡哥从正面撤走,你与‘忘川’还有达成和解的可能。”
在回答西泽的问题前,白熊短暂的沉默了数秒。
“我不会反悔的。还有,真要说的话,我非常感谢你。”
乌鹿三眸中的通透神采,竟在西泽的思绪中,奏鸣出圣歌的繁复曲调。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白熊那份嵌入骨髓的坚决,绝不可能是源自“伪装”的廉价便宜货。虽说有些难以理解,在听到了乌鹿三的回答后,莫名的安心感浸润了西泽全身。
【果然,爱情会令人盲目。】
带着这样的想法,某位毕业于公国魔法学院,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学院兼职讲师”,被一头来自魔界,从属于冒险者公会的平凡白熊,上了莫名其妙的一课。
“那就好。跟着前面那臭渣男,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稚音。至于事件之后会如何发展,就看你的了。”
“哇,西泽你这人!说话就说话,骂我干什么!?”
“我没提名字,是你自己承认的。”
除去西泽和乌鹿三,与刘君逢同行的人,便只剩下了名为“伶星”的半龙少女。在将身边的所有活物环视了一圈后,君逢同志只想以“黎歌人”应有的方式,冲某位矮胖的棕发公国人,好好打个招呼。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作为在西海岸拥有一定名望的冒险者公会,“黎歌”的冒险者们,向来都是两样一起干。
凭借身为“情报工作者”的出色职业素养,我们可爱的君逢同志,勉强克制住了向西泽口吐芬芳的冲动。回头望向那位抱着文件夹的棕发青年,这位公国前特工正眯着眼睛,和善的微笑着。但那双不停抽动的俊朗眉毛,以足够标明他现在的心境。
缓缓的走在君逢同志身边,名为乌鹿三的白熊,脸色并不是很好。
这位从魔界远道而来的兽人,自打在圣堂教会取得“圣骑士”头衔的那天,便彻底摆脱了流浪者的身份。单论地位与发展前景,在“黎歌”位至“中层管理阶级”的乌鹿三,放眼整个西海岸,都算得上苦尽甘来的优秀存在。
遗憾的是,掌管“莱文斯商会”的莱文斯先生,是位诚信且三观端正的古板商人。无论乌鹿三拥有怎样的身份地位,他都无法容忍,一头熊成为自己的女婿。
这也怪不得莱文斯先生。愿各位看官大人换位思考下:若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某天回家后告诉你,她想嫁给一只穿西装打领带,看上去还文质彬彬的半兽人,你又会作何反应呢?
我?我的话...
一定会剁了那〇〇〇的牲口!亲手!
作为一头来自魔界的兽人族,乌鹿三自己心里也明白,莱文斯先生的愿望其实非常简单:他希望自己尽快断了对稚音的念想。眼前这场过于仓促的“政治联姻”,便是最好的证明。
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已经糟透了。乌鹿三最后一次收到有关稚音.莱文斯的信息,是在三天前的飞鸽传书上。排列着娟秀字体的宣纸上,尽是些日常的问候与寒暄。奇怪的是,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稚音只字未提。
白熊不禁开始怀疑,与勒格姆结为夫妻,会不会是稚音自己的意愿。
作为“离歌”公会的分队长之一,乌鹿三曾与勒格姆有过几面之缘。他不得不承认,那位佧修派出身的英俊魔法师,是位正直而有趣的年轻人。白熊同志知道,勒格姆也是那种,能为家人带来幸福的家伙,但他心里仍在固执的希望,最终陪稚音身边的人会是自己。
乌鹿三必须要承认,眼前这件糟心事,自己处理的很失败。
自打姬千陇强攻教会正门,便标志着整个“黎歌”都与自己一样,陷入了与“忘川”及“莱文斯”同时对立的泥潭。公会已经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而那可怜的白熊,甚至连稚音的想法都没能弄清。
像西泽这样迟钝的男人,今天也度过了孤苦伶仃的一天。母胎单身的他,又怎能理解乌鹿三此时的纠结?白熊那过于卡通的面容上,溢于言表的哀伤正在流淌。望着乌鹿三的模样,西泽明白,自己不能再让这家伙胡思乱想下去了。
作为一位基本只有同性朋友的蛇皮冒险者,西泽这样的憨货,向来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但身为“离歌”公会数一数二的文职工作者,西泽擅长耍嘴皮子且很会转移话题。
“没事,别太较真了。我们制定的计划的成功率很高,基本可以达到十拿九稳的程度——当然,只要别撞在那家伙的枪口上。”
“哪家伙?”
“嗯..真要说的话。那家伙是位教会执事。人傻乎乎的,却强大的离谱。”
人傻,强大,教会执事——如同正在完成文件检索功能的搜索引擎,若干关键词从乌鹿三的脑海中穿行而过。猛然回过神来,白熊竟惊愕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认识这个人。
“你该不是说..”
“哦呦,这不是乌鹿三嘛!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突然被人喊住,乌鹿三不得不将那个涌上自己嘴边的名字,硬生生咽回了肚子。当他带着一副被迫营业的尴尬微笑回过头来,却发现那位差点被他叫出名字的奇妙男人,正春风满面的站在自己身后。
男人的声音,西泽可太熟悉了。
西泽想跑,却被男人按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