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江湖未是风波恶(1 / 1)小红低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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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武士驰马来到酒铺,在马上喊道:“掌柜的出来!”

费九关早见到四人,从铺子里走出,冲他们抱拳道:“黑龙卫的大爷们光临小店。不知小人有什么能帮到诸位。”

他话说得客气,语气越显得生硬,脸上也没有丝毫笑意。显然对来者心存忌惮。

柯一尘还站在原地,听到费九关的话一愣,“黑龙卫?黑龙卫?这可有意思了。”

她虽然没有来过贺兰,但对这黑龙卫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据说黑龙卫最基本的单位是飞骑,四骑一队,三队一卫,五卫一侯。负责贺兰全境的安稳。黑龙卫每三年一次评比,招募新员以及内部考核,飞骑可挑战队长,队长能挑战卫长,以此类推,以武功高强者为尊。贺兰尚武,全境武人不知千万,可这黑龙卫只有数千规模,足见每一位飞骑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

柯一尘还知道,在侯长之上还设三十六位流主与正副军首之职。流主坐镇一州统帅三侯飞骑,该职位多为顶尖高手担任,与洪武御林神将相仿。至于正副军首,有统帅众多流主之权,副军首蒙归元乃现今贺兰国的第一高手。也正是他在十年前山河局中击杀了柳随风。

她身份尊贵,身边常有御林神将相随,非常清楚这些天地境高手的能为几乎超凡脱俗。此刻见到比洪武神将名头更大的黑龙卫,不禁有些好奇。

那疯老头见到黑龙卫后也好像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剽悍之气震慑,讷讷不敢撒泼。只是低声抽泣。没有再找柯一尘麻烦。柯一尘见状便悄悄坐下,想瞧黑龙卫来这破酒铺是要干什么。

飞骑之中为首一人似队长,听了费九关的话道:“废话少说。我问你,崔明良你可认得!”

在场酒客一听,神色都不自然起来。费九关答道:“崔大哥是小店的常客。隔三差五便来喝酒。只是几天前就离开莽原镇了。”

那队长点点头,“我听人说他走前曾在你这喝酒。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费九关摇头道:“崔大哥走得匆忙。没有向小人透露去向。只知道是去了南边。”

队长闻言虚挥马鞭,怒道:“屁话!这崔明良前日才在东北方北峰州杀了官兵,你说他往南走?”

费九关道:“小人只是卖酒做生意,对客人的事也不常打听。多的小人实在不知。”

队长皱眉,见费九关不愿松口。心里不快,一摆马头哼道:“行了,走吧。”他虽非那些流主侯长一般的强者,但也有身为武者的自尊,不愿欺辱寻常百姓。那崔明良功夫不算高明,迟早会被擒住,眼下过来询问只是例行公事。因此不愿多做耽搁。

柯一尘在旁观瞧,心里已猜出了个大概,“这姓费的刁民跟乡人处的极好,那崔什么的临走前还专门来这儿喝酒。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姓费的定是故意帮他打马虎眼。可是那姓崔的杀了贺兰官兵,显然是犯人,黑泥鳅帮他做什么?...哦,是了!北十七州原先都是我洪武州郡,划给贺兰之后人心不服,所以有事没事就会找贺兰官兵的晦气。大家也都同仇敌忾,互不揭发。”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笑吟吟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可喝惯了甜酒的公主哪里受得了北方的烧刀?一口下去辣得她咧嘴咳嗽,觉得越咳嗓子里的辛辣味浓烈,几欲呕吐。愤然把酒泼在地上,怒骂道:“这是什么玩意!费九关你给我滚过来!”

她这一闹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朝她看去。费九关心里猛地一跳,担心事情要遭。

那队长听到柯一尘那卷舌的南方口音,皱眉道:“洪武人?”再看柯一尘,顿时有些恍惚,只觉这个少年长相实在太过貌美。衣着又干净华贵,显然是出自名门世家。当下拨马近前道:“这位小公子,你是什么人。”

柯一尘抬头看他,觉得这人居然敢坐在马上跟自己说话,好生无礼。爱答不理道:“本公子名柯一尘,你有什么事?”

那队长拱手道:“听公子口音像是自洪武人士。来贺兰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柯一尘不耐烦道:“我就是洪武人。来贺兰游山玩水,你们也要拦着吗?”

那队长嘿了一声,暗想:“这俊俏小哥纵是名门大族之人,但临川现在也是贺兰地界,岂容他在此嚣张。待我戏耍他一番,好杀杀他们洪武百族的气焰。”便笑道:“游山玩水当然欢迎。我贺兰南十七州的风景俱佳。不过公子孤身一人行路难免会有危险。不如让在下护卫公子一程吧。”

说罢他一抖手,马鞭舒展卷向柯一尘手臂。柯一尘,哼了一声,举起筷子就朝鞭头夹去,讥诮道:“你贺兰十七州?嘿,想不到这才刚过十年,这称呼倒变得熟练了...哎哟!”

眼看筷子要夹住鞭头,岂料鞭子似有灵性般绕过筷子,向上一甩,结结实实抽在柯一尘脸上。众飞骑都是哈哈大笑。

这突如其来的打脸让柯一尘感到火辣辣的疼。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打过。当即热血上脑,羞愤交加几乎快要失去理智,随手把筷子掷向队长,瞪着双目道:“大胆刁民!你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队长躲过筷子,嬉笑道:“小公子赐小人一死足矣。”

“你!”柯一尘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此人千刀万剐。一眼瞥见费九关,高声道:“黑泥鳅,你把这些人杀了,我赐你黄金万两,荣华富贵!”

原本见到柯一尘受辱后费九关便欲出手,他心想虽然柯一尘此人不足怜惜,但男儿士可杀不可辱,怎能眼睁睁看他受欺负?可一听到柯一尘这话,顿没了替她出头的心思。转而想:“这位柯公子实在太过骄纵,好像全天下都是他家的。就让他受个教训吧。”

队长哈哈大笑道:“万两黄金?在哪儿呢我瞧瞧!”又一挥马鞭,这次柯一尘躲闪不过被他卷住胳膊,队长一抬手,喝了一声:“快回去取吧!”柯一尘便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身而起,飞过队长马头,在众人眼前划出一道弧线,直冲酒铺内摔去。

眼见那小公子直挺挺飞入铺内,在场众人仿佛都听到即将随之而来的叮咣破碎之声。费九关叹息一声,上前一步阻住还想要策马追上去的队长,拱手道:“小店小本经营,禁不住几位大爷虎威。还请几位大爷手下留情。”

队长笑道:“那位公子既然有万两黄金,自然少不了赔你铺子。你去寻他吧。”他也觉得这样戏耍已经足够,正欲转头招呼同伴离开,忽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暗暗一想,心觉奇怪,那小公子摔进去这么久,怎铺子里竟一点声响也没有。

他放眼望过去,却是一个独臂老头稳稳扶住柯一尘,没让她跌在地上。

也不知怎地,柳树下的老醉见到此景忽然双肩抖动,埋起脸不住抽泣起来。

周蛮本在后厨做饭,听到外面马鸣声响,便出来察看。见到是有黑龙卫前来,他就隐在铺子里不再上前。他毕竟曾为洪武神将,身份特殊,不便与黑龙卫过多接触,以免露出破绽。

铺外的事他看得清清楚楚,见到柯一尘飞来,原本也打算任由她摔在铺里。但猛瞧见柯一尘腰间所戴玉佩也自随身摇曳,周蛮顿时心神剧震如遭雷击,想也不想便迎上前来,伸手一抄将她稳稳接住。

这一手功夫落在队长眼中,令队长一扫戏谑之色,肃然赞道:“好!莽原镇里原来还有高手!阁下如何称呼!”

周蛮没有接队长的话,只冲柯一尘问道:“小公子你没事吧?”

柯一尘脸涨得通红,眼眶也湿润地几乎要流出泪来,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周蛮淡淡问道:“为什么?”

柯一尘瞪着周蛮,恨恨道:“本宫...子岂能受辱于人!”

周蛮看了看柯一尘的脸,又看了看她腰间的玉佩,点头道:“不错。辱公子者合该当死!”

他将柯一尘扶到身后,也不再拄拐,一瘸一瘸的走到铺外。费九关急忙上前扶住他,低声道:“师父。此间事让我来解决吧。”

周蛮摇摇头,冲那为队长道:“下来。”

队长方才甫见老头出手,心里赞叹他是个好手,此地有高手深藏不露,也不知与那崔明良有无关系。当下戒备道:“老先生出手不俗,还望请教尊号。”

周蛮倏地瞪眼,喝道:“我叫你下来!”众人只听得轰隆一声,像是平地一声雷鸣,地面都剧烈震荡,霎时间桌椅板凳尽数断裂。那四匹骏马也齐地悲鸣,四蹄一软便跪倒在地,飞骑们纷纷落马。

铺中酒客皆是凡夫俗子,只觉眼前一黑便都昏倒不省人事。柯一尘也觉得头晕目眩,索性练过几年功夫,身上有些根基,这才没有立即昏倒,但也觉两腿发软,慢慢靠墙坐倒,一时间场中能站立者唯有周蛮与费九关师徒。

四名黑龙卫从地上爬起,相顾骇然失色。心想一吼之威能至于此,眼前残废老人纵然不是天地境的高手,也必是百川境大圆满的强人。不过他们也都是万里挑一的武士,心志坚定,一时慌乱之后立即抽出兵刃道:“动手吧!”

黑龙卫之所以安排每队基本为四骑,是为了配合一套黑龙卫独有的合击法门。四人同时出手,招数间相互弥补自身漏洞,令敌手难寻破绽。

眼看四人向自己扑来。周蛮对身旁的费九关道:“你且看好这招。”他单臂一摆,正是一招破甲长虹的架势。周蛮爆喝一声,单掌出势如狂龙出海。四名飞骑只觉一股宏大气劲袭来,兵刃率先被震断成几截,接着人也吐血倒飞而出,摔在地上像四滩软泥,奄奄一息。

费九关不禁骇然。他多年不见师父出手,虽知晓师父境界,却不知究竟强到什么地步。眼前这四人均是贺兰精英,能入选黑龙卫至少也是可以发气于形的好手。师父这一掌居然就像拍苍蝇一样把他们拍在地上。

周蛮问道:“看清楚了吗?”

费九关点头道:“看清楚了。”

周蛮道:“好,你去把为首的队长杀了。”

费九关没有半点犹豫。跨步上前,见那队长嘴里兀自不停吐着血沫子,满脸惊恐的望着自己。于是便冲他笑了笑,出手利落他脖子扭断。

周蛮看着余下三名黑龙卫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其中一人伤势较轻,瘫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你...你...”这般你了半天却说不出别的。

周蛮道:“你们走吧。首恶已除,我不杀你们。”

三人如得大赦,奋力一翻身趴在地上,慢慢向外爬去。所过之处只留下三道长长的血迹。

费九关低声道:“师父,为何不杀他们。”

周蛮道:“人生于世,顶天立地。杀人逃逸非我辈所为。我既然出手,那就不再遮遮掩掩。放他们回去,好叫他们寻来主事者,方便一并解决。”

费九关捏紧拳头,激动道:“好!咱们师徒好好会会黑龙卫!”

周蛮瞥了他一眼,忽道:“你去把马牵来。”

费九关一怔,隐隐猜到师父是何意,双足站定一动不动。周蛮瞪了他一眼,怒道:“快去!”

费九关不敢违逆,只得垂着头走入后院。

周蛮返身走向坐在地上的柯一尘,躬身道:“人我已经杀了。”

眼前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原本平平无奇的残疾老头忽然向天神下凡般,一掌解决了四个黑龙卫。这着实让柯一尘目瞪口呆。听到周蛮说话,她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道:“多,多谢老先生。”

周蛮道了一声不敢,盯着柯一尘看了一会儿,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如何称呼?”

他一口道破自己女儿身,让柯一尘又吃了一惊,索性大方道:“小女子名叫柯一尘,洪武人士。”

“柯?”周蛮沉吟道:“听姑娘此名,不知与十年前扬名洪武的天火公子柯一吟是什么关系?”

柯一尘心里一惊,犹豫道:“正是家兄。”

周蛮哦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么柯一吟便是当朝昭明太子了。无怪没有参加上一次的山河局。”

话一出口,柯一尘惊诧万分,未曾想刚行走江湖没几天,自己和皇兄的身份就双双暴露人前。看着周蛮,心想虽说此人救过自己,但自己身份毕竟特殊,不敢立即坦言,只作惶恐状说道:“先生说笑了。家兄与昭明太子殿下并无瓜葛。”

周蛮摇头道:“柯姓乃太子与公主母妃的姓氏。行走江湖用母亲之姓做掩饰也属寻常。”

柯一尘认真打量起周蛮来,这老人言谈话语里似乎对洪武十分熟悉,连自己母后姓氏也知晓,便试探道:“老先生对与周氏很熟悉吗?”

周蛮微笑道:“老朽周蛮。”

一听到周蛮名号,柯一尘险些跳了起来,诧异道:“您是周蛮?威国公周老爷子?”

周蛮本名蛮儿,自幼无父无母,生长于荒野。后来从军入伍,又在连番奇遇下为洪武屡建奇功,这才被先帝赐性为周,后来在山河局中屡立战功,被封了国公头衔。

周蛮淡然一礼道:“国公愧不敢当。败军之将,见过清淑公主。”

要知晓周蛮参与了两场山河局。虽担任兵卒,却凭一身独门的硬功连战兰车马炮三大高手,堪称传奇,深受洪武人敬佩。像柯一尘与昭明太子这代人均是听着他的英雄事迹长大。只是周蛮销声匿迹二十多年,却不料深藏在这莽原镇中。

柯一尘不敢受他大礼,把他扶住,拉着他的手,神色敬畏中透着一股激动,“周老爷子,您怎么跑来此处?父皇很想念您。您随我回洪武吧。”

周蛮摇头道:“老朽连败两局,累得洪武八州疆域归于贺兰。自觉罪重,怎还敢回南都享受荣华?我已经决心在此地与八州子民共同进退,直到终老。公主殿下不知为何来到贺兰?”

他这一问让柯一尘踌躇起来,吞吞吐吐道:“这个...我是外出游历。途径此地而已。”

周蛮何等阅历,一听便知柯一尘言不符实,堂堂公主怎会一个侍卫也不带只身跑到敌国来游历?他也不点破,淡淡说道:“贺兰尚武,北十六州官民之间冲突严重。公主孤身游历恐有危险,还请公主早日回到洪武方才稳妥。”

说着他走到柜台,从地下摸出一个长条布裹的物件。柯一尘见到那长条状事物,心中一动,神往道:“这便是照胆吗?”

据传当年周蛮所持兵刃名曰照胆,锋锐无比,周蛮以此刃下斩杀的贺兰高手不计其数。

周蛮唏嘘道:“我已经老了。照胆也多年不曾用过了。”

柯一尘连声道:“过河卒无论多少年,仍旧是洪武的传奇。这照胆就算不再饮血,也是洪武的神兵。”

周蛮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殿下谬赞了。”

正说话间,费九关已牵马出来,“师父,马来了。”

周蛮点头,从柜中取出银两,把照胆和银两一并递给费九关,说道:“拿着。”

费九关接在手里,他也知道长条裹得是何物。他噗通跪下道:“师父!徒儿想留下陪伴师父!”

“你陪着我又能做什么?”

周蛮呵呵笑了起来,一指柯一尘道:“这位公子身份不凡。你把他护送回洪武南都,一路上需得以礼相待。切记,哪怕失了性命,也要护得他周全。”

“嗯?您要他跟着我?”柯一尘顿时意外道。

周蛮扫了她一眼,睥睨间满是毋庸置疑的威严,“这个徒儿我教了十年。也算有些本事。不出意外当能护卫公子。”

柯一尘颇不情愿,自己逃出宫才没几天,怎甘心这么回去?可周蛮地位尊崇,他的交待自己也不好当面忤逆,只得不情不愿道:“呃...我知道了。”

费九关听说要保护柯一尘,也是十分踌躇,只问道:“师父。何不随我们一同上路?”

周蛮摇摇头道:“我不用回去。也不想回去。”他忽然伸手拍拍费九关肩膀,温言道:“该教你的我也教了。回南都之后莫要懈怠,明年国韵学宫大比,你可设法考入学宫学习。倘若顺利,五年后,山河局中或能有你一席之地。”

费九关顿时双目含泪,哽咽道:“师父!”

周蛮大手抚摸徒弟头顶,大声道:“你是我的徒弟,也明白我是谁。为卒者一往无前,从无后退之理。你且记住,入了江湖,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折了骨头!”

费九关叩首道:“九关不敢忘师父教诲!”

周蛮一挥手,催促道:“如此多言无益。你们今天便上路吧。”

柯一尘也不好拒绝。就冲周蛮行了一礼,又冲费九关招手。费九关无可奈何,深深望着周蛮道:“徒儿这边去了。”将照胆背在身后,牵上马匹。目光一瞥,见到老醉仍蜷缩在柳树下,方才周蛮那一吼居然没把他震晕。于是走过去抱了抱老醉道:“老醉。我走了,以后你跟着我师父。”

老醉依旧在梗咽哭泣,好似没有听懂费九关的话,却在他抱过来时,趁他不备,悄悄把一个小物件放入费九关随身行囊中。

费九关浑然不知,见老醉还是疯疯癫癫的嘟囔,叹息一声,转身又冲周蛮行了一礼,这才与柯一尘离开。

周蛮站在废墟中,目送徒儿远去。时为正午,天光大亮,两人的背影在绿树阳光间也生出一片光明之感,春天的风吹拂周蛮面颊,生不出一丝地哀怨。他忽地高声大笑,一扫心中阴霾,想到今后徒儿就要踏上未知的征程,胸中豪情顿生。放声高唱道:“儿女泪,君休滴。荆楚路,吾能说...赤壁矶头千古浪,铜鞮陌上三更月。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

唱到兴处,提出一坛未被震碎的酒,席地而坐,仰颈痛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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