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篇 茶小钿想要大喊(其一)(1 / 1)小红低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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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五岁的茶小钿,这个世界她最喜欢什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二叔。

不同于父亲的严厉,二叔总是面带笑容,脾气温和。会亲切的把自己高高抱起,会用他坚硬的胡须扎自己的脸,会给自己带来许许多多新奇的玩具......

五岁的茶小钿坚定认为,二叔是这世最好的人,如果全世界的人聚集在一起比谁对她好,那么最后的状元一定会是二叔。

可五岁的某一天,茶小钿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她普通的躲在父亲的书房里,想要与父母嬉闹。一切都显得太寻常了,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以至于当她看到二叔把什么东西倒入茶壶里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从父母喝下茶水,忽然栽倒那一刻起,那天就不再普通了。

那一天,五岁的茶小钿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如果有,那一定是别有所图的。

不过没关系。别人可以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别人。能被利用,至少说明你有价值。你要做的不是抗拒,而是把自己的价格抬高。

这是茶小钿后来学会的道理,只要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如果问五岁之后漂泊江湖的茶小钿,这个世她最喜欢什么。

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钱。

那是启庆二十一年的秋天发生事,两个月前,茶小钿刚满十三岁。距离她砍下她叔叔的脑袋,还有十二个时辰。

......

南都有许许多多客栈,但要说哪家最贵,还要数积云楼首屈一指。

在南都人的概念里,最贵与最好往往是可以划等号的。积云楼百年声誉,驰名天下。只要有钱,在这里可以买到南都一切享受。号称不是皇宫,胜似皇宫。

其实就算是天子脚下的南都百姓,大多也不清楚皇宫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如果问起他们,他们一定会回答,皇宫的奢华就该是积云楼那样。

积云楼最等的独门别院,门前松柏森森,清幽雅致。屋中香炉青烟袅袅,满室馨然。

茶小钿趴在宽阔的绣榻,一双粉足下晃悠,荷包外翻,散出一床金银。

数了三遍,算银票还剩两万两千一百四十银子。茶小钿重重一叹,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怔怔望着顶的绣花罗帐,悲伤叹息——

“花不完了!”

明天就是爹娘的忌日。她五岁逃出茶家时就已下定决心,有朝一日给爹娘报仇一定要选在忌日这天。

她爹生前是个讲究人,印象中连在家时都是一丝不苟的,这样的仪式感才显得讲究。

二叔不是白菜,武功据说已经到了小天地的水平。作为洪武六高门之一,茶府也有不少家丁护卫,不说是龙潭虎穴,也可称凶险万分。这次报仇,茶小钿就没想活着回去。

对于死还是活的问题,茶小钿并没有太多介怀。

反正这辈子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么无论什么结果也都无所谓了。就像路边的野狗,你会关心路边野狗的死活吗?倒不如说,死了对野狗而言才是解脱吧?

她从怀里翻出一支小笔,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页老旧的宣纸展开,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开头处标题赫然是——“死前要做的事”

“嗯...喝光醉仙居的陈酿,买一百件妙观阁的衣服,把倚晴楼的胭脂全试一遍,去度月楼吃酒席,去春来园听戏,住进积云楼的房里,去怡红院喝花酒,到赌坊出老千,偷离山的金库,把石老八吊在树,偷看九丫头洗澡,揍哭钟小六,逗方哑巴说话,拔十九爷胡子......”

茶小钿咬着笔头,细数最近做过的事,每说一样,就在宣纸划去。很快,宣纸有一半的事都被划了横线。

“还有很多事没做呀。我还没去过贺兰,也没去过燕云,还没潜入皇宫里住过,没嫁过人......话说十三岁可以嫁人吗?唔......要不明年再去报仇?”

她有些发愁,眉毛皱成了一团,露出了小女孩的娇态。随即用力摇头,自我告诫,“不行!年复一年,要是二叔老死了怎么办?他要是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我该找谁报仇?今日仇今日毕,不能再拖了!”

忽然出来敲门声,茶小钿攸然坐起,顺手用被子掩住金银,平静道:“进。”

积云楼的伙计轻手轻脚地进屋,恭敬道:“大小姐,您订的席准备好了,按您的指示,请了悦来轩、临福园、满香楼的大师傅联手,点心请的是品香阁与拈花坊的师傅,酒是平山古窖七十年的等陈酿。姑娘您还有什么要小的准备的?”

小伙计说话时掩饰不住脸的崇敬。南都里能一掷千金乃至万金的豪门公子不少,但能天天一掷万金的,他长这么大也就见过眼前这么一位。

整整两个月了,这位姑娘哪里是花钱,那分明就是烧钱,大把大把的烧钱!百两的胭脂珍品拆开即扔,几千两的佳酿喝一杯之后全部倒进池塘,每日换着花样摆宴席,可也就浅尝几口便吩咐撤掉,但凡家里没座金山,也经不起这么造孽。

“唔。不错。”

茶小钿一跃下床,忽地面带犹豫,吞吞吐吐地问,“你们这儿......可有男妓?”

小伙计不过十八岁,听到这句话腾地一下脸就红了,手足无措道:“哎呀这,这,大小姐您别开玩笑!咱们是正经客栈,您这,这——您看我成吗?”

看着貌不惊人的伙计,茶小钿冷静下来,面无表情道:“滚。”

“好嘞!”

伙计痛快退下,门一关,茶小钿立即像中箭般栽倒在床,羞愧地捂住脸,在床不住扭动。

默默消化了半晌,这才缓过劲来,郁郁地想,“看来是花不完了!怎么办?难道要我把钱留给别人?不可能!我茶云裳就是吃饭撑死!把银子生咽进肚子里!也绝对不会送人!一两都不行!”

她一跃而起,穿鞋,推门走了出去,双拳握紧,还兀自嘟囔。

“一两都不行!”

......

第二天,南都发生了一起新鲜事。

城里十多家青楼同时接到帖子,有人出面要帮楼里的姑娘赎身。恩客提出的要求非常特别,只赎五到七岁的小女孩,赎完之后也不把人领走,一人发一盒价值数十两纹银的胭脂作为安家费。

让人震惊来人出手阔绰之余,老鸨们又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女孩在感恩戴德的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腹诽——有这闲工夫,为什么不直接给钱?

有钱人的想法,真叫人难以捉摸。

哦对了,与胭脂一并送出的,还有恩客的一句话——

“小心点。别再变成野狗了。”

茶小钿一身劲装打扮,长剑背在身后,来到了茶府门外。

这里原本是她的家,依稀还有些眼熟,现在这里归二叔了。

今日茶府大门紧闭,谢绝外客。这是每年的惯例,今天是茶家任家主的忌日。作为任家主的同胞兄弟,当家家主茶昭文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携家眷哀悼病逝的亡兄嫂,以及那个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侄女。

兄弟情深,令人潸然。

茶小钿望着朱漆的大门,满地点头。

很好,非常好。多亏了二叔惺惺作态,才给了她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他是不是当我已经死在外面了?

茶小钿没有敲门,而是顺着墙根慢慢踱步,一直走到差不多茶府后院的位置才停下。

侧耳倾听,墙里有阵阵孩童的欢笑声飘了出来,伴随着大人的谈话,以及一两声犬吠。透着其乐融融,幸福美满,光是听到声音就让路人心里一暖。

“灭门是件技术活。关键在于不能留活口,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疏忽大意。”

茶小钿手摸墙皮,闭眼睛喃喃自语,“二叔有一个妻子,两个妾室,三个子女。嗯,这七口人一定要死,先从后院杀起,杀光家眷后再去找二叔。看到老婆孩子都死光了,二叔就不会想着逃命了。”

“还要吸取我的教训。做事要分主次,先杀孩子,再杀他老婆。对,就这样!”

她睁开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好似两点寒星。一纵身,同跃而起,灵巧地**而入,落在假山后面,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了,但看到周围的景致,她还是有些恍惚,泛起一阵熟悉。记忆中那蒙着午后阳光的回忆涌心头,不禁下意识手按腰间,触到坚实的剑柄,情绪慢慢平复,迈步转出假山。

“你是何人?”

一名府家丁立即发现了她,疑惑地走过来。茶小钿扫了他一眼,倏然腰间冷光一闪,家丁捂住喉咙,痛苦地跪倒在地。

“二叔家的下人,应该也算是二叔的人吧?”

剑依稀残留点点血迹,茶小钿好整以暇地提着剑,歪着脑袋琢磨。

“汪汪汪~”

一团黄影奔来,却是一只哈巴狗嗅到了生人的味道,在她脚边打滚摆尾,憨态可掬。

茶小钿低头凝视脚边的可爱生物,认真思索,“二叔家的狗,是不是也算二叔的狗?”

剑毫不迟疑地落下,哈巴狗【】呜咽一声,被斩做两段。茶小钿甩了甩剑血迹,一脚踢开半截狗身,悠闲地向欢笑的源头走去。

那里欢声笑语不断,温馨且和睦。

茶小钿嘴角扬,忍不住轻轻哼起小曲,心中愉快地想——

笑吧,再笑大声点,多笑几声。

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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