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东郡治下,醉梦楼。
紫衣华服的韩非,面朝着月亮的方向,跪坐在楼顶单独做出来的一小块平台,紫女则是隔着桌子跪坐在他的左侧。
二人身后不远处通往下一层的台阶,花影走了来。
来到洒满了月光的平台,望向似乎已经与这夜景融为一体的韩非和紫女,花影走到桌旁说:“姐姐,王离将军已经送走了。”
紫女转过头来,笑着点了点头道:“妹妹累了一天了,快些去歇息吧。”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姐姐和大人一起共赏美景了,花影告退。”调笑了二人一句后,花影便转身向台阶下走去。
这处平台是在得知韩非快要来的时候,紫女在自己屋子,特意找人修建的,通往面的楼梯自然也在紫女的房间内。
来到房门口,花影脸原本挂着的微笑瞬间消失,向身后瞥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她打开了房门,然后一个闪身躲到了楼梯下面。
一直默默仰视着寂静夜空,喝着从醉留坊拿来的美酒的韩非,在花影离开后,瞥了一眼身后,然后说道:“她,可以信任吗?”
木质台阶下,听到韩非突然说起自己,花影心中一紧。
“要知道,农家的底蕴可比阴阳家还要深许多,十万农家弟子已是麻烦至极,更何况还有六贤冢内隐藏的强者,农家内部也是高手如云。
所以对付农家,一定要万般小心。”
给韩非桌的杯中倒满酒,直到看着他饮尽,紫女才说道:“至少到现在为止,关于农家的情报她都老实告诉我了,没有丝毫的隐瞒,接下来我会多注意注意她的。”
长叹了一口气,紫女继续说道:“花影虽然自幼便接受农家各种严苛的训练,但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生逢乱世,我们女人所做的一切,不过仅是为了自保而已,又哪里能像你们男人一样,胸怀什么天下大志呢。”
二人闲聊了没多久,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亮点,划破了原本寂静夜空。
“那是什么?”紫女望着空中的异像蹙起眉头疑惑地问着。
原本一直坐在那里淡然喝酒的韩非,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眺望着城外远处骤然亮起了一抹火光的地方。
“居然真的被公子算到了。”
“算到了什么?”
韩非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荧惑守心。”
“什么!!”紫女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脸震惊地望向韩非。
楼梯下的花影听到四个字,也是被吓的不轻,即便是完全不懂星象的她也知道,荧惑星被称作罚星,是战争、死亡的代名词。
这种异像出现之后,一般不是王侯薨逝,就是国之将亡,至今为止只有甘愿为了天下苍生抗下这一灾的宋景公,最终得以逃生。
这件事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她需要赶快向堂主汇报才是,季布那里也要说一声,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个极佳的机会。
思索完了之后,花影继续专心听起楼二人的谈话。
“看来,农家的事情要先放一放了,荧惑之石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至于这个罪名,自然会有人帮我们顶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罗网?但是他们会插手这件事吗?”紫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们只需要把目的“不经意间”泄露一点给他们,他们就会自己咬鱼饵,而且本来荧惑之石也是他们做文章的一个好机会。
罗网对农家渗透已久,而现在又仅剩下农家没有被收服,所以无论他们做什么,闹的有多大,外人都会怀疑是公子做的。”
右手由掌化爪,将桌紫女刚刚斟满了酒的酒杯吸入手中,韩非仰起头一口饮尽,然后向着醉梦楼下面瞥了一眼,嘴角莫名地勾起一抹笑容。
“所以,我们只需等他们闹够,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我会吩咐手下的人去搜集罗网的罪证,你密切关注农家的动向就行。”
说完这些,韩非转过身来,注视着紫女道:“你虽然聪慧,但在对待女人、特别是柔弱的女人时,总是太容易相信对方。
这几天我要去一趟咸阳,亲自见一下公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注意花影的动向,我总感觉她似乎对我们有所隐瞒。”
楼下的花影皱了皱眉,忽然听见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知道韩非要下来了,她急忙一个闪身离开了紫女的屋子。
屋顶的平台,韩非站在楼梯口,俯视着紫女敞开的房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很开他便回过身来,向同样在紧盯着着这里的紫女点了点头。,
花影的屋内,轻轻地关房门,花影摸着黑朝自己的床边慢慢走去,这次从他们谈话中所得到的消息,远比她前几次偷听的要多得多。
今晚是不行了,明天一早她就要赶紧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罗网对农家的渗透、嬴修远这边妄图借用罗网搅乱农家的诡计、以及荧惑守心的事情,每一个都是十分重要的消息。
突然,漆黑的房屋中,一道折射而来的金光闪过,花影厉声质问道:“是谁!”
窗门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被打开,一个花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怎么?难道不欢迎我?”
窗前,一个穿着一袭浅蓝色衣服,栗色头发的男人正靠在那里。
男子因为背对着月光,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他的手中不停把玩着的,一支由黄金铸造的牡丹花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江湖大名鼎鼎的花间隐虎——季布先生,也不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就是为了能见你一眼的。”
白了季布一眼,花影在窗前附近的桌子坐了下来,“少贫了,你难道不是为了涟衣而来的?肯定又是有什么宝贝需要我来转交吧。”
抬头望着脸满是尴尬笑容的季布,花影摇了摇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女人需要的是诚心,而不是宝物。”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起了刚才自己获得的消息,花影神色一正,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季布。
边消化着其中的内容,季布边手指不停地搓动着手中的黄金牡丹,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韩非我也有所耳闻,昔年曾引得秦皇不惜大军兵临韩国城下,也要把他抢走。
听说他奉命秦皇之名假死后,入了嬴修远的手下,不仅暗中替帝国收服了东胡、狼族和月氏,还制定了陇西现在施行的新法,甚至还在小圣贤庄中辩倒了现在的相国李斯。”
停了下来,季布担心地看向花影,叮嘱道:“这些消息我会去帮你交给朱家,最近这几天你一定要小心行事,此人可不是善茬,一定不要露出任何的破绽,否则我想救你都难。”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