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那一句淡淡的“慢着”，让顾心舟起身的动作瞬间僵硬。

顾心舟脸上挤出笑容：“不知上仙还有何吩咐？”

只见道人脸上露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对他说到：“所有问题都问完了吗？”

顾心舟：“回禀上仙，已经问完了！”

道人紧接着问：“《练气诀》可是完全清楚了？”

顾心舟心中一顿，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嘴里含糊回答道：“晚辈对《练气诀》的理解，和上仙相比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不过晚辈自忖正常修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非也，修行之事乃终生之功，丝毫也马虎不得，一旦行差走错半步就是万丈深渊，赵某作为一个过来人，实在是不忍见你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捋了捋稀稀疏疏的胡须，道人眯起眼睛，接着说到。

“你还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提出来吧，赵某一定知无不言，乐为人师！不过这大凡仙法楼的规矩，赵某也不能随意破坏，所以灵石该收赵某还是得收的，希望你能理解。”

顾心舟恍然大悟，竟然做起了强买强卖的生意，这踏马混账玩意儿！

“怎么办？他肯定知道我还剩九块灵石，心里面想的应该是如何将我所有的灵石夺走，还好，他应该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强取豪夺。我直接起身离开吗，可是这股威压……”

感受到那股萦绕在身边的似有似无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变得非常沉重起来，仿佛上面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这种沉重不是作用在身体上，而是在精神意志上！

这是……灵识威压！

这种以灵识压迫敌人，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因为，只有练气中期修行者的灵识才具有这样的神奇作用。

不难理解，眼神也可以传递人的一部分精神力量，只不过非常微弱，哪怕经过专门训练的凡人，也很难达到那种用眼睛就可以战胜敌人的地步。

但是灵识却不一样，灵识本身就是一种由精神、意识、真气等共同孕育演化出来的产物，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神秘能力完全意料之中。

甚至，威压能力只是灵识的冰山一角。

“连站都站不起来，何谈离开！如此看来，剩下这九块灵石，恐怕是难以保住了。”

顾心舟已经做好了破财消灾的准备，不过他也不能直接就将灵石递给对方，恰恰相反，他还要表现出很在乎这几块灵石的样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让道人看出他并不在意这几块灵石，说不定会再生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

或许是感觉到了顾心舟刚刚那隐晦的挣扎，道人嘴角微微一翘，似是讥讽。

两人对坐，道人好整以暇，顾心舟则坐立难安。

顾心舟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多谢上仙好意，奈何小人实在囊中羞涩，只能辜负上仙一番谆谆教诲之心了，待小人以后挣得些许仙财后，定会再找上仙指点迷津。”

灵石虽然也是一种货币，不过更多时候却是充当一种修行资源来使用，其实所有修行资源都可以作为交换货币，只是灵石更为普遍罢了。

道人：“无妨，你身上那点灵石已经足够，虽是少了一点，谁叫我好为人师，不求回报呢！赵某实在是受规矩所限，不然这几块灵石你也可以节省下来。”

顾心舟瞬间露出一副灵石被发现之后的震惊样子，接着换成一脸无奈的表情。

只见他摸了摸怀里的灵石，苦涩着脸说到：“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上仙了。”

然后，将所有灵石掏了出来，放在面前：“这是小人身上所有灵石，还望上仙不吝赐教，以解小人之惑！”

摊牌了就很好办了，只见道人收起面前的九块灵石，点了点头对他说到：“酬金虽薄，心意已全，你问吧，不超过九个问题，我都会详细给你解答。”

道人在“详细”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顾心舟明白，对方现在应该不会故意耍他只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请问上仙，灵气的灵性性质和存在形态作何解，小人愚钝，对刚才上仙所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如他所料，收走所有灵石后，道人也不在藏拙：“灵气并没有形成完整的灵智，所以灵气所谓的灵性和我们人类的灵性并不一样，它不存在七情六欲之说，也不会高兴悲伤，它的灵性，是一种很淡的存在感，不像人的情绪那样很容易就被别人感受到。对不同属性的灵根，灵气会有亲和、排斥等不同的反应……”

“灵气似气不是气，它是一种……”

……

天黑之前，顾心舟离开了大凡仙法楼，顾元宝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这趟大凡仙法楼之行，过程虽然曲折了一些，结局却还算满意。

《练气诀》第一层只有八百来字，而他事先参悟的比较透彻，导致问题并没有达到九个，他当然不会吃亏，所以又问了一些《练气诀》之外的问题，比如修行中的一些注意事项，准备工作……

或许是无本生意的缘故，道人后面倒也实在了起来，在顾心舟未问满九个问题之前，只要道人是可以回答的问题，他都会仔细解答。

顾心舟享受着从深山吹来的冰凉晚风，慢慢走回了临仙居。

此时客栈里已经燃起了明亮的烛灯，辉煌通明。

上楼梯前，他对一个坐在板凳上休息的伙计吩咐了一声：“给我备些饭菜，送到房间里去。”

“老样子吗客官？”

“嗯！”

伙计应道：“好的客官，请你稍等片刻。”

回到房间后，顾心舟坐在凳子上，一边等着饭菜送来，一边回想着今天所问的几个问题，一点点加深印象。

“这两天，入定也渐有所得，开始慢慢进入状态了，现在，或许可以试试正式观想了！嗯，一会儿吃完饭后就让伙计准备一间有聚灵阵、弥音阵和冰心草蒲团的房间，尝试一下观想。”

观想阶段，应该才是修行正式开始的标志，参悟功法、练习入定这两步，都是为了做准备，还算不上是真正的修行。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尝试修练了！不易，实在不易！”

连连感叹两声，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客官，你的饭菜好了！”

“进来吧！门没插上！”

伙计推开门，小心翼翼端着一块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盘菜，一钵饭。

伙计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客官请用饭菜。”说完就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你去帮我准备一间修练用的练功房，这些灵石，能使用多长时间？”

顾心舟从袋子里面拿出十块灵石，递向了伙计。

“嘶！”

伙计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接过灵石，为顾心舟介绍到：“客官，临仙居练功房价格为一块灵石使用十二个小时，房内有初级聚灵阵一座，五米范围弥音阵一座，优质冰心草编织的蒲团一个，而且吃食随时准备好，随叫随到！”

初级聚灵阵，效果是吸引附近天地之间的灵气，在阵法之内形成一块小范围的灵气浓郁的修行宝地，灵石越多，阵法的范围越广。

但并不是直接将灵石放在地上就可以扩展聚灵阵的范围，需要经过阵法师反复推演，按照某些规则和原理布阵，才能形成有效的阵法。

在修行界，阵法师是很稀少的职业，第一是难学，需要很强的天赋才行；第二是难求，阵法师传承稀少，就算想学也没地方学，所以阵法师是一个非常吃香的职业。

不同阵法师，其阵法的造诣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同一个阵法，由不同的阵法师所布置出来的效果可能都会天差地别。

初级聚灵阵虽然名字中带有初级两个字，而且在修行界也非常常见，可事实上它却是一门布置难度比较大的阵法，很多阵法师可能学习二十年都不一定会布置这门阵法。

而弥音阵相对而言就简单很多，很多有天赋的阵法师，才学习三五年的阵法，就能够勉强够布置出来了。

至于冰心草编织的蒲团，顾心舟已经接触过两次了，算是比较熟悉，至于如何区分冰心草的品质，他就完全一无所知了。

临仙居这种配置的房间，比起大凡仙法楼一小时一块的价格，确实是要便宜一些，也难怪顾元宝不建议他在大凡仙法楼修练。

对于凡人来说，每一块灵石都显得弥足珍贵，恨不得一块掰成两块使用，能节约一点都是好的，用在关键的地方。

“嗯，那你去准备一下，一会我吃完饭后你领我去。”

伙计怀着难言的复杂情绪，离开了房间，想他在云隐城做了五年伙计，才辛苦攒下了十来块灵石，连一门功法都买不起，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家伙，却已经能奢侈的使用灵石去开房了。

……

等吃过饭，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临仙居伙计按时出现，将他带到了三楼。

临仙居一共有八间房布置有聚灵阵，八间房全部都是在三楼，有两个伙计时刻负责守在楼道，随时听候吩咐，而顾心舟现在就在其中的一间房间内。

“观想……”

坐在冰心草上，顾心舟发散了一下思绪，使头脑处于放空状态，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渐渐的，意识与身体越来越遥远……

每一门修行功法的观想意象都不一样，而《练气诀》的观想对象就是，灵气。

这也是大多数无属性功法的观想意象，可是灵气看不见摸不着，修练者只能根据功法对灵气的描述去进行幻想，直到意识中出现灵气的雏形。

灵气无形无象，换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万形万象，不同的人观想出来的灵气千姿百态，但都是对的，都没有错。

这也是直接观想灵气的一个好处，缺点就是观想成形的速度会比较慢，因为灵气太抽象，初学者会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比如现在的顾心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