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次因为晓苇的临时状况被迫取消工作行程,
这对向来守时敬业的林向东来说,着实难以接受。
他心中烦躁不堪,郁闷地在客厅来回溜达。
现在市场行情这么不好,
如果总不守时,无故拖延时间,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打击是很大的。
可是身体不便的妻子也需要工作,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考虑家庭的和睦。
他得想个法子来,使两者之间的矛盾得以协调。
正自心绪不宁地来回踱步,却见母亲抱着二祺来到客厅,打算收拾脏衣服们洗一洗。
看见可爱的孩子,林向东的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忍不住想抱一抱孩子。
可怜他刚把手伸过去,就被母亲一把打开:
“洗手没得?刚摸鱼那腥不拉臭的就来摸孩子,起开起开。”
无奈认真洗手,再抱。
孩子在林向东怀中,嘎嘎直乐,逗得林向东心情也愉悦了很多。
不过五分钟,张莉把衣服都扔进洗衣机后返身回来:
“向东,把衣服脱下来,我去洗了。浅色衣服洗一缸有点少。”
“有点少就先不洗呗!我这刚穿了两天诶!”
林向东嘴上不情愿,行动上却不敢违背母亲大人的旨意。
他把二祺放在沙发上,脱下上衣揉成一团,
摆出一个漂亮的投篮姿势,往阳台脏衣桶里扔,不料扔了个偏。
“哎呦,失手失手!嘿嘿!”
林向东哂笑着,连忙起身弯腰去拾落在地上的衣服,
不料,张莉却被林向东的举动惹得愤怒起来:
“你这个娃娃啊,真的是好怪哦!咋个块四十岁的人了,做事情还这么不稳重嘛!
我就站在你身边,你把衣服递给我就不行啊?
非要丢,是不是非要看着你妈弯腰去捡。
你要是觉得我和你爸在你家住着碍你事,你就直说嘛,
没得必要用这种方法欺负人嘛…….”
张莉越说越激动。
“妈,您想多啦!
我这不是觉得扔进去方便嘛,何况孩子在侧面挡着,我也不知道您就在我身边啊。
我还以为您回屋了呢!
况且,每次我不都是这么扔脏衣桶里的吗?没针对您!”
林向东的反驳,激起母亲更大的愤怒,张莉冲到林向东面前,提高音调,指着林向东的鼻子,
“你看不到我啊,你看不到我啊,这么近你看不到吗?
我和你爸成天尽心尽力给你们带孩子,帮你们做这做那,不就是为了你轻松一点吗?
给你洗个衣服就这么不耐烦!你就这么欺负你妈?”
林向东无奈,只好站起身准备解释一下刚才的站位关系,
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看到母亲,
听见母子二人争吵,及时赶来的林伯军,制止了林向东的解释。
“别说了别说了,你越说,你只会惹你妈越生气。你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许说话了啊。”
张莉又把刚才受的“委屈”跟林伯军叙述了一遍,复又进入卧室跟晓苇叨咕一遍,
越说越激动的张莉,甚至把小时候的林向东多么不听话、上高中时还早恋,差点耽误功课等等事情都翻出来絮叨个不停……
林向东接到父亲“不抵抗”的指令,只得闷坐在沙发上耐着性子一忍再忍。
忽然电话响起,林向东拿起一看,是一个客户打来的。
他仿佛接到救命符一样,疾步躲进书房。
没想到,和客户没说上几句,张莉撞门而入:
“林向东,我给你说,你要烦我们就直说,躲在这里搞哪样?
少给我耍这些心眼,你真的是可以啊,对你爹妈都可以这么欺负嘞!”
“妈,我这接电话呢,您能不能稍等会再骂?”
见母亲冲进来,林向东赶忙挂断电话,生怕客户听到。
“不行,哪个要你惹我的,我好端端的会骂你呀?
你自家做错是不是嘛,我明明就站在你身边,你硬是说看不到我,
是啊!哼哼!你眼睛里什么时候装过你的爹妈嘛……”
“向东,你跟妈陪个不是不就完事了嘛!犟什么犟啊!那是咱妈,又不是别人。”
晓苇见事态越闹越大,也坐着轮椅赶过来劝架。
“妈您别生气,林向东有时候就是着三不着两的,咱犯不着和他置气啊!”
“晓苇,你说是不是的嘛,他太欺负人了嘛!”
说着说着,张莉眼圈开始泛红。
林向东扶额,趁着张莉被晓苇缠住,向屋外冲去,临出门前,冲父亲挥了挥手机:
“爸,我出去接电话。”
逃出屋后,林向东冲着楼道的墙壁狠狠连击几拳,打得自己手背生疼,
对自己的老婆,他只能忍!
对自己的亲娘,他也只能忍!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忍到什么时候?
似乎也只有这样疯狂地自虐,才能发泄他心中的郁闷。
直待抽了一根烟,心情略平复一点之后,
林向东这才坐进车内,将身体放平,取出电话给客户回拨过去。
打完电话,林向东仍旧不愿起身。
他现在特别害怕回到这个家,
他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两个女人的身边!!!
“我这是天生睡车的命吗?奶奶的,老子似乎更喜欢在车里睡觉。”
第二天早起,林向东极不情愿收拾着行李,然后将晓苇抱上车。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林向东最终还是决定,以家庭稳定为主……
“这么不乐意?我可以不用你去的啊!我自己打车去!”
晓苇作势欲下车。
“不乐意有嘛办法?”
林向东边说边锁紧车门,反正晓苇是不可能自行逃离的!
“有得选吗?”
“不乐意你别去啊!你瞧瞧你,帮我们家做点事,七个不愿意八个不忿的。看着我就心烦!”
“行啦行啦!这不是去了嘛,要不乐意,我能坐在这吗?别叨叨了行不!”
“嫌我叨叨?嫌我叨叨你换个不叨叨的去。”
“哼哼!这个世界上,有不叨叨的女人吗?”
林向东腹诽。
“向东啊!多担待着点吧,最近家里事多,晓苇心情不好,腿又有病,委屈你啦!”
这句话,岳母最近经常说起。此刻萦绕在林向东的脑海中,让他只得一忍再忍。
打开音乐,不再听晓苇的抱怨,林向东驱车直奔连云港。
晓苇的朋友在那边把一切都联系好了,因此,事情进展十分顺利。晓苇的心情也略见好转,临回家的前一晚上,和林向东在酒店,面朝大海,一番云雨,二人再次重归于好。
媳妇算是摆平啦!
可母亲却不是那么好哄。
回到家中的林向东又是送礼物,又是道歉,
张莉尽管不再训斥林向东,却依然对林向东爱搭不理,
每每迎面相向时,势必要推一下林向东
“起开!”
以示自己绝不原谅儿子的“不孝”!
所辛这次陪晓苇出门,并没有耽误会所的设计洽谈。
林向东充分发挥自己的能言善辩,和深厚的设计功底,
两轮见面后,以极富创意的平面设计征服客户。
“林工,我这个会所即打算接待客户,又打算自住的,设计方面,肯定有不少难点,您多费心吧!”
“没事没事,应该的,既然您认可我们的构思,后期的工作就只管交给我们好啦!”
“哈哈!您的创意蛮对我们的思路,您就放心大胆去做吧,赶明我出差,大概半个月左右回来,到时候,应该能看到初步的设计方案了吧?”
“半个月有点紧,我们尽量往前赶吧!既然您这么着急,
那是不是今天就把设计费支付了呢!”
“设计费?好说好说,你出图吧,我看着要是没问题,保证不拖欠。”
“呃,单总,这个设计费是需要提前支付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要付你费用?”
“您这不是看见我们的平面设计规划,和大致的设计思路了嘛!”
“嗯,我这么大个活在这摆着,你们还怕我赖账不成?”
“不是不是,单总您千万别误会。设计费先付,这是行业规矩,设计师们大多以专业见长,搞技术的嘛,脸皮薄,不好意思催账要钱,所以踏踏实实地让他们做方案,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介绍活的中间人生怕林向东说错话,赶忙抢着解释。
“我说话,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唾沫一个坑!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单老二什么时候赖过别人的账?见图纸就给钱,这下你踏实了吧!”
“单总,其实就设计而言,图纸恰恰是最不值钱的部分,
因为它只是构思的体现形式而已,而您真正需要购买的,正是我们的构思,不是吗?
您看,咱们沟通了两轮,我们的设计构思您也是认可的,
所以,这个费用,您至少需要交一部分的。”
“那不行,这是原则,我绝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做事情,这个原则不能改。”
“单总,咱有合同的,效果和时间都有保证,您始终是甲方,我保证!”
“你们再想想吧!这个事,不多谈啦!”
说着,单总端起了茶杯。
林向东一行人眼见无法在这个根本问题上达成一致,只得识相地告辞。
“林工,要不我垫付一部分,咱先把图出了吧!”
中间人不希望这个事情因为付款时间达不成一致,而导致搁浅。
“刘工,他这五千多平米呢,一平米80元,您确定要垫付?”
“这么贵?”
刘工掰了掰手指头,不禁咂舌。
“当然,你没听单总说嘛?无论设计效果,还是各类配件,都需要达到五星标准。我们但凡上星级的设计,至少都是在120元每平米以上的,我这可是冲你面子,才给你按80算的哦。”
“其实之前单总跟我提过,打算把设计费包含在施工费里面,
这绝对是个肥活,我想,工队也许愿意承担这笔费用。”
“只要活谈成,哪个工队都不在乎这点钱,
但前提是得把这个工程接下来啊!
单总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比,谁敢大包大揽说指定没问题!”
“你不是说设计没问题的吗?”
“是,设计方面我敢说这话,单总也认可我们,这你都看见啦!
但是你敢保证单总一定选择咱们的工队吗?没根没底的,谁敢先扔四十万出来?”
“那这个单子岂不是可惜?听说单总还找了金螳螂呢!”
“金螳螂?就算他去找钻石坦克,也得先付设计费呀!”
“要不,林工,您受累先给他做几张表现图,他要是看上了,咱们后面的操作不就方便了嘛!”
“可以啊,不过您要想好啦!单总刚才说得很坚决,所以,假设他看上咱的图,让咱继续往下做呢,你是做还是不做?”
“那……就这么放弃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觉得,咱们今天给单总留下一个好印象,这就足够了。
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我们呢!
至于目前这一单,或者您可以考虑换一个设计师试试。”
虽然单子的利润很丰厚,但是林向东却很想得开。
不管这个单总是否讲信用,他却不能不去遵守行业规矩,将自己置身巨大的风险之中。
听说不甘放弃的刘工,后来又找了一家愿意免费出设计方案的公司,
结果却是被单总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