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看来果然没有feelstyle的才华，直接吓卡壳了。

“大侠，大侠。”关键时刻，却是那矮子头脑灵光些，远远叫道：“我们大哥的师叔，乃是明教的南离刀王石宝，石大侠！你、你看石大侠面上……”

矮子这一提，刘龙飞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正是，正是，明教刀王石宝是小人师叔，小人这才触了小爷爷你的虎须，也是为了备些财货，好去我师叔处谋个前程。”

明教？石宝？

这两个名称任川都不陌生，明教且不说了，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当了教主，专与元朝为敌，做下泼天般事业。石宝也不是凡人，乃是明教首代教主方腊旗下四大元帅之一，梁山好汉平方腊一役，急先锋索超这等猛人都死在他手中，此外还有邓飞、燕顺、鲍旭、马麟也同样为他所杀。

看来这时候，方腊还没造反呢。不然他们就不会口称什么明教、什么大侠了。

看不出这刘龙飞倒还有些来历。任川想了想，将他额前的刀撤开，道：“那你师父是谁？”

“家师名讳上米下泉，江湖人称长牙虎。”

长牙虎？那是剑齿虎懂不懂。任川轻笑一声，想了一想，没什么印象。

其实这米泉也有些来历，方腊造反以后，手下的武将有四大元帅、八骠骑、浙江四龙、江南十二神、二十四将，以及各地分守将官。

这米泉便是二十四将之一，随四元帅中的司行方出战时，正是被索超一斧子劈死。后来石宝杀死索超，很难说是不是特意要为师兄报仇。

不过这一段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因此任川并未留下什么印象，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刘龙飞看着任川似是不在意的模样，吞了口口水，又道：“小爷爷听我一言：说那方教主，本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一统摩尼教、弥勒教两个大教，创下了一个明教来！这明教如今教众百万，教中高手无数，小人观其规模气宇，只怕少林、丐帮也是难撄其锋，必是要大有作为的。小爷爷如此武艺，若是被那方教主见了，必然重用——小人是说，所谓不打不相识，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我们一起去见我师叔，让他老人家向方教主举荐我等，岂不是好？”

任川听得哂笑一声。

若是他刚穿越过来，就遇上刘龙飞说这番话，说不定还信以为真，但如今见识过贪狼寨、鬼王楼那些高手的武功，对这时代的武力水准早有了全新的认识。

方腊当世魔头，石宝更是身手超绝，真正的战斗力，未必在贪狼鬼王等人之下。自己和刘龙飞这种本领，吃碗江湖饭是能够的，说到被重用，任川自己都没这个自信。

不过若说杀了刘龙飞，看着对方满是鲜血的胳膊，还有磕头磕得满面灰尘、可怜巴巴的脸，又有些下不去手。

他毕竟灵魂来自后世，对于生命的敬畏，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若是生死相搏，或许不会手软，但对方这般苦苦求饶，便有些不忍起来。

思忖片刻，自失一笑，心想：我这样的性子，只怕是不够‘杀伐果断’。

这边引刀入鞘，口中道：“我不和你投什么明教，不过今日我心情好，便饶你一遭。你要投奔谁就去投奔，若是再拦路抢劫为恶，被我遇见，必取你性命！”

刘龙飞大喜过望，连磕了几个头，赔笑道：“不会不会，其实小人本来也是良家子弟，素来不曾为恶。再说石宝毕竟是我师叔，之所以收罗财物，也是为了我这几个兄弟。”

他说着指了指矮子等人：“小人好歹有些武艺在身，但我这几个兄弟，却是没啥本事，我也是怕我师叔看不上，不肯收录他们，故此才出此下策。”

任川扫了矮子等人一眼，冷笑道：“既然不是江湖人，好好在家务农做工，安生度日不好？何苦要走这路。”

看着任川收了刀，矮子等人也小心翼翼靠了过来，闻此言，有人便叫苦道：“少侠不知我等的苦处，谁不愿安心度日？只是如今官府无道、狗官害民，我等辛辛苦苦忙碌一年，却几乎活活饿死，多亏刘大哥念我等旧日乡里情分，带我等出来找口饭吃。”

他话没说完，那几人都洒下泪来。

此时花石纲搞得江南民不聊生，任川倒也知道。但此刻亲眼看见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法度害人的可怕。

见这几个都是面黄肌瘦的，不禁叹息一声，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元宝来，掷在了刘龙飞面前，道：“这是十两银子，你们做盘缠也好，做什么也好，只是绝不可再抢劫害人。”

刘龙飞“啊”地一声，捡起银子，眼眶也不由红了。

矮子将那猴儿一推，道：“还不帮大侠的坐骑上了药。”

猴儿哎哟一声，连忙跑过去，此时大青骡自己已站了起来，猴儿搔了搔它颈子，安抚住了情绪，蹲下身，解开缠腿的绳索，洒上自制的药粉，撕啦一下，自衣服上扯下块布条，细细包裹了。

回来畏畏缩缩凑到任川身前，托着一包药粉，道：“大、大侠，这是我爹当初自制的药，对牲口的外伤最好，这些药大侠收着，过一天给骡子再换一次便好了。”说到这里声音忽然畏怯起来：“只是、只是这几天，最好、最好不要骑着它……”

那就是要走路咯？

任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接过那药闻了闻，味道浓郁，看样子药料下得十足。他心想方腊将来是要造反的，这猴儿如果会医马养马，只怕将来混的比刘龙飞还要好些。不过这话也没必要讲，他将药包收入包袱里，穿上皮氅，对众人点点头，道：“你们就算进了明教，也记得不可仗势欺人。山水有相逢，大家有缘再见吧。”

轻轻一拱手，扭身牵着骡子往前就走。

刘龙飞等人也都拱手作别，口中叫着“大侠走好”“多谢大侠饶命”之类的话。恭恭敬敬地，一直到任川的背影消解在暮色里，才齐齐松了口气，聚在一处，商议起路程来。

另一边，任川牵着受伤的骡子，一边走一边叫苦：

给他们这一闹，眼见天就要黑了，妈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天气难道要我露宿不成？

是时，暮色如笼，任川快步而行，道路两旁，左湖右江，水声涛涛，风声萧瑟，一种自由而寂寞的情绪油然而生。

也许这就是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