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陈德亮死里逃生。中途想起苏百万平日皆有洁癖,手持玉骨折扇,一袭白衣胜雪,染不得尘埃。
便心生一计,他日夜劳作,耕种万亩田地,自然知道何处挑得粪水。东逃西窜,终于将他引到粪坑处,趁其不备,一瓢粪水泼了过去。
那顷刻间出现在他身旁的苏百万虽反应及时,衣服却也沾上了几滴粪水,多了些污渍。
平日里既冷酷又潇洒的俊美公子,这时脸色阴沉无比,他宁愿放过陈德亮,也不愿沾上这几滴肮脏物。
应该是猪粪,但也令他差点作呕,只能屏住呼吸,强行将它从脑海中驱散出去。
那修长手指将玉骨折扇捏得紧紧的,他从未如此憎恨一个人,从未如此想将一个人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陈德亮趁苏百万发滞的一刻,便带着重伤冲出百丈之外。而苏百万虽说有余力追击,却不想再停留消耗。
陈德亮受了重伤,跑得不远,当天午夜就被苏百万的人抓到,关进了青楼附近宅院。他被押入院门,套在头上的黑套也被人卸下。
他知道是这些人故意为之,因为他刚刚进门时便听到连续不断的纷乱可怕的声音,似地狱恶鬼的哭嚎。
皮鞭的抽声,铁烙人皮的嗞嗞声,受害者的闷哼声与惨叫声,还有男女粗重不断的发泄声。
可以说这不是私人宅院,而是一座关押犯人的牢房,是人间地狱,是欲望与暴躁的深渊。
牢房将苏百万的起居只所包围起来,成了宅院中心,能很清晰地各种暴躁痛苦夹杂欲望的声音,尤其夜晚更甚。
受害者承受不住折磨发出的闷哼或惨叫,与男女污秽不堪的发泄声,最为明显。
只有将人间改造为地狱,听着犯人肆无忌惮地发泄欲望,听着恶鬼的哭嚎与惨叫,苏百万才能住得习惯,活得舒坦。
陈德亮被带进院子后便被封印了丹田,随后被带进了一个黑牢。他的隐约感觉到身边有几十道黑色身影,呼吸粗重,似乎能喷热到他的脸上。也能感受几十道如恶狼般的目光灼热了他的背。
陈德亮禁不住心慌,他受了重伤,被封印了丹田,落在别人手里根本无力反抗。
没一会儿,只听呼呼几声,随着一道火折子被点燃,一个道白色身影在黑暗中显现了出来。
那几十道灼热的目光迅速转移到了那道白色身影上,陈德亮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来者正是苏百万与他身边拿着火折子的侍女。与苏百万比起来,那几十个人更令他感到恐慌。
苏百万哈哈大笑,方才陈德亮见他的到来,似乎找到帮手一般,还松了一口气。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本身是个地狱出来的魔鬼,只有折磨人才会得到满足。
“你的大嫂已经被人侮辱而死,哈哈,似乎你才是最大的嫌疑者。都怪你对自己大嫂太过热情,最近又是送饭又是送衣的,你真太贴心了。”
“畜牲,大嫂已经跟你那样了,你还要把她杀了,你还有人性吗?”
“人性?哈哈哈”
见苏百万不仅杀害了自家大嫂,还如此开心。他心中恨意滔天,大嫂这次虽瞎了眼,跟这畜牲好上了,但以前对他却很心善细心。
当他忍不住要向苏百万出手时,一把锋利的剑无声无息地架在他的脖子上,是那拿火折子却不太起眼的侍女。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父亲吝啬是真,但对待自己的儿子却是很大方,尤其是亲儿子,哈哈。”
苏百万说完,那侍女就一脚踢在陈德亮的后胯上,对于本是受了重伤的陈德亮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苏百万与他的侍女带着最后一丝光亮离去。
随后黑暗彻底降临,恐慌继续延续,恶魔开始对他张开大口。
……
第七天,陈德亮才被人拖出牢房,他脸色惨白扭曲,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加上昏迷不醒的状态,如同水泡过的死尸。
当他被拖到院门口时,一盆冷水将他清醒。
见他醒来,还在抓狂,大声哭叫,便被人狠狠地抽了几皮鞭,彻底冷静了下来。
陈德亮镇静下来一看,见眼前二人正是苏百万与那不起眼的侍女。所谓不起眼,并不是指侍女长得平庸。
恰恰相反,她容易精致,犹如天香国色,又好似邻家少女。
方才拿着皮鞭抽自己应该是她,想不到如此娇弱惹人禁不住生起怜惜的少女,为人却如此歹毒狠辣。
侍女是凶鬼,主人是恶魔。对眼前主仆二人,陈德亮是真的怕了。
“苏百万,若你是个英雄好汉,就一刀杀了俺,给俺个干脆的了断。”
“我已经打算放了你,还不走,莫非是迷恋上牢房的日子。哈哈,原来这种事对于某些汉子来说是一种享受,看来我得再让你印象时刻一点。”
“俺没有迷恋上牢房,俺害怕了,你放过俺吧。”
苏百万听了此言又是哈哈大笑,似地狱的恶魔般的笑声,令陈德亮真的怕了。
他最后还是被苏百万放了,然而他并不知道更大的陷阱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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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宅门前,有几十个兵卒腰挎宝刀,守株待兔。他就偷偷地回了草场库房,虽然大嫂并不是他杀的,但他性格懦弱,不愿多惹是非,只能找个机会将真正的凶手告诉家人,与他们商量对策。
然而他失踪了七天,如同畏罪潜逃,而且那几天也只有他为大嫂送衣送食,因而衙门将他定为最大嫌疑犯,最后又找不到其它线索,他就变成了真正杀害大嫂的凶手。
翌日傍晚,陈德亮终于找到机会将大嫂与苏百万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与两位兄长。
大哥十分愤怒,说大嫂是被陈德亮自己辱杀的,他罪该万死,床上还有他那天多穿衣服的碎布。另外大哥还说他也曾劝大嫂去服侍苏百万几晚,让苏百万不要再追究他的债务,可大嫂宁死不从。
令陈德亮难过的是,他父亲似乎比大哥更为仇恨他,说他大嫂平日里端庄贤惠,慈爱善良,怎会做出如此有辱家门的事。以此为由,便将陈德亮送进了衙门,说他才是真正凶手。
陈德亮失望至极,想不到自己父亲为人吝啬不说,还如此冷酷无情,凭自己主观臆断将他送进了牢房。他真的走投无路了,无比恐慌,不久等待他的将是断头台。他还年轻,还有许多憧憬,许多幻想,将随着侩子手手起刀落,分尸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