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为罪,无知是恶。如今都四岁了,连十以内的算术扳着手指都弄不明白,你以为你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大字不识,天赋一般,却被称为京师小圣人,那些评论的人莫不是耳聋了,眼瞎了才算了如此糊涂的帐。”
“口吐狂言,动辄出手伤人。粗鄙不知礼仪,你以为自己是低贱的野蛮人吗?”明暄背着如玉小手,似一个严厉的小长辈在一条条地斥责顾南山的不是,有时甚至“提耳面命”,将顾南山的耳朵捏得通红。
小破孩的怒气都快从鼻子冒出来了,何曾遇到过这般讥讽的言词,他紧攒拳头,忍不住要教训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小臭婆娘,他大斥反驳道:“小爷哪里弱小了?又怎是那狗屁野蛮人?”
明暄并没有回答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斥道:“《大力神拳》这等绝世秘籍,你不识字却将它篡在手中,与废纸有何区别。它不是你跑跑腿,端些茶水就可以轻易得到的,天上哪有掉馅饼的美事。”
小破孩皱了皱眉头,内心疑惑《大力神拳》不是已到手了吗,却见明暄眨了眨分外明媚的大眼望着他笑道:
“另外它总共四十页,而不是十页。先前给你的十页只是基础版的,还有中阶版,高阶版与终阶版,每版各十页。因此你以后还得乖乖听从我安排的三十件事,要三十件完成后一次性付清。”
“没完成或做错一件事,便扣一页宣纸。若如再出现今日这般口出狂言,不尊敬师长状况,先前一切努力,皆作不得数。”
小破孩肺都快气炸裂开了,明明说话的十页,怎又成了四十页。可他又不能对明暄动怒,那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他想出手,可理智不准,只能紧紧攒着拳头,结实的小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小破孩怒吼道:“臭婆娘,你当初明明不是说只有十页吗?如今却成了四十页?言而无信至极,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明暄知道如果当初说四十页,那心高气傲的熊孩子估计宁死不从。她笑着对小破孩道:“姐姐当初说错了,不行吗?”
然而她这一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引发小破孩的暴脾气。
他眼神通红,全身肌肉紧绷,抡起俩小拳头向明暄轰去。拳拳皆有碎石之力,凌厉强势无比,却都轰在虚处或者旁处。
轰在虚处,则虚空扭曲;轰在旁处,则实物毁塌。京师小圣人的力量在此刻诠释得淋漓尽致,然而无法对明暄造成威胁。
明暄咯咯脆耳动听的笑声穿出,而后好似随意挥出一掌,却夹杂着厚实真气,龙吟阵阵不绝于耳。
那一头如同关在笼子里张牙舞爪发泄自己冲天愤怒的小蛮牛被一掌掀翻在地。
见明玉已步入一流高手,这几个月,明暄也静下心来琢磨《镇龙诀》,她本身具七窍玲珑心,天资过人,当然毫无意外地步入一流高手地行列。因此对付一个二流不到的小破孩,那是轻而易举。
小破孩刚艰难地爬起来,一只如玉小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对顾南山滔天的怒火,明暄视而不见,咯咯教训他道:
“从今开始以后每日抄写《弟子规》《九章算术》百遍直到记住为止,听到没有?”
小破孩气得大口大口喘气,胸口滔天怒火的压迫感快要将他窒息了。
那小胸膛起伏的巨大落差,与惊异速度让旁边的明玉怀疑,这熊孩子的肺快是否要炸开开来。
另外他有些疑惑,为何一个看着异常聪明的人偏偏被姐姐的离奇得让常人难以置信的话所欺骗?莫不是应当那句老话,“世界之大,奇葩无所不有。”
此处离灵台山也仅数日路程,正当顾南山将身上包袱狠狠摔着地上,柴戈便命下出发的旨意。
明暄临走前笑道:“这包袱里的东西虽不重要,我平时也不爱玩耍。但它是一些我喜欢的小玩意,若是让我发现包袱了少了东西,当我想起来要用它玩耍时,却找不到了。姐姐定会拿你是问,虽不至于将你煎了煮了,但脱一层皮是少不了的。”
姐姐真是气死人不偿命!这无法无天的熊孩子总算遇到克星了。明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跨上他那皮黝黑壮实的高大骏马离开了此地。
待人快走完后,小破孩骂了声臭婆娘,便将十页宣纸塞进衣服里,气冲冲地抗起那个大包袱跟了上去。
论世间最险峻之山,非灵台山莫属,自山低至山顶通道共九九八十一险地,嵌石如同刀锋森布,毒蛇阴处盘缠,猛兽明处咆哮,稍微不慎,方寸之地皆可伤人。第一关需得渡过名为“苦海”湖泊,此处之险在于湖中鳄鱼,每一头身长数丈,背部皮厚糙实,坚硬至极,纵使一流高手也难破开它的防御,血腥巨口獠牙森白,估摸宗师之人落入湖中也得成为腹中餐。第二关是嵌入苦海中的陡崖,又名为无涯,是一块百丈巨石背部,它贴着湖面倾斜,上面缚有绳梯供人攀登,不过绳上长了青苔,容易踩滑。高山不逢打柴夫,险崖难遇采药人。道路离奇曲折,窄洞连险崖,陡壁接天锁,轻再高功也无用,必须脚踩实地,方能抵达光明寺。
觉空道:“阿弥陀佛,师傅,你可想死徒儿了。”
慈眉法师方过天锁桥,并没有理会他,他先于柴戈一行人抵达光明寺,便是通知方丈做好什么时候亲自下山接待皇上的准备,以示君臣礼仪,免得雄韬伟略的皇上对光明寺有不好影响,触犯他的忌讳。
觉空从慈眉法师后背取下包袱,背在自己身上,问道道:“师傅,莫非徒儿没亲自下山去接待您老人家,导致您心里不平衡了,因而生气了。”
慈眉法师斥道:“佛门前最忌“贪嗔痴”,此乃寺内弟子最基础地心性修养,老衲出家多年,早已熟记于心,又怎会犯戒?”
觉空没好气道:“好好,徒儿知道了,师傅您是得道高僧,佛法无边,纵使徒儿这么出色的佛门弟子也被师傅的人格魅力所倾倒。”转而见慈眉法师胸前僧服的干血迹,担忧道:“师傅的僧服浸有血迹,可是受过重伤。”
慈眉法师解释道:“老衲庆寿完凤宴后,收到方丈飞鸽传书,着老衲请当今圣上坐镇光明寺以解庙殿危机。没想到途中受奸邪阻拦,敌方势众,老衲因此捱了些刀剑创伤。”
觉空气道:“空仁方丈徒有虚名,实乃欺善之辈。脾气硬实的空闻,空悟师伯师叔他们很少使唤,却从来挑麻烦事让师傅您老人家去做。而且如今光明寺之危,实为方丈之大过,徒儿看他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再坐上方丈主持的位置上。照徒儿所说,师傅面善心慈,德高人厚,武功修为虽并怎么出众,比起空仁主持,做个方丈是绰绰有余的。”
慈眉法师怒斥道:“孽徒,空仁方丈修为高深,佛理渊博,所谓非高其位则其道不严,空刃方丈德高望重,当让主持方丈,乃众心所归。”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道:“觉空,你如今与跟老衲七年了,却连念经打坐皆闲不住,若是一个月后再也无法静心下来,制不住那心猿意马,说明你与佛无缘,便了断我们师徒这份情缘,下山回家去吧。”
觉空明白自己的性格,七年都无法做到的事,如今区区一个月,自己又怎可能完成,这是师傅要敢自己下山。他跪地泣道:“徒儿本是无父无母无家之人,七年前得师傅相救,方能在光明寺过活。如今武艺虽有小成,却不敢忘记师傅养育之恩。徒儿愿一生侍奉在师傅身边,还请师傅收回成命。”
慈眉法师道:“觉空,以前老衲很少管教你,便是由于你性格轻佻,重任无法托付,轻事又怕你心生不满。如今乃光明寺危机之时,望你戒心戒躁,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