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很想跳过寒假这段时间,直接到下一学期,因为这个故事终究还是一个下雨的故事,你会看到这些故事里面下着各种各样的雨,大的、小的、温的、冷的、甘甜的、无味的、白天的、夜里的、有人的、没人的,总之作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然后终于到了正对应季节的故事,当天空的东面飘来雨云被夕阳描好了金色的镶边,当落花沉溺了熏醉的和风落满了草芽,当走在注定落雨的季节等待着伞面一个轻颤的相遇和对视。我们说,春天来了。
然后,很快的,春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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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面积算是很大,分布着很多的小花园,早晨和傍晚的时候会有老人在小花园里锻炼,挤走了晨读英语的学霸;晚上的时候会有情侣在小花园里趁着昏暗的灯光做一些我很想去拍的事情。
小花园里当然种着花,大多是春天才会开的花,花期也不过一个月,从春寒料峭开起,到几场雨下来,夏天的炎热开始冒头过来,小花园里就全都是绿色了,偶尔能看到几株月季。
但是大热天的,谁会去看月季?
春天是个好季节,这当然是对别人来说的。
我说我是个不能见光的人,当然只是比喻,但是我不能见风是真的。别人都开始穿短袖的时候,我还要套着一个外套,因为见了风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是很久,会耽误很多事情。
最关键是感冒的时候在宿舍躺惯了,病好之后整个人都怠惰了。
夏天的时候经常有人说我为什么不穿七分裤和大裤衩,我说不想见风,因为夏天的时候感冒更难受,本来夜里就热的睡不着,再加上鼻子不通气,整个脑子都不清醒了。
而对于我这种人来说,身体也不好,全靠精神支撑着,脑子出问题之后,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的。
所以我就套着外套,看着别人清清凉凉从我面前飘过。
今年东北的春天格外的热,才下了三场雨,就已经快要三十度了,春天越来越变成了摆设,只有春来的大风和满地的落花还告诉着我,现在正当是春天了,正是约上几个漂亮的妹子出去找一个漂亮的花园,随便拍点可爱的照片的时候了。
但是我感觉好像一点动力都没有。
我对花是没有审美的,我最喜欢的花是枣花,很多人都知道,搞得我都不敢往故事里边写,怕读者还要抱怨我又在写,因为你们对枣花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写多了就会烦,很正常的现象。
我不喜欢花,除非下雨的时候。
开学已经两个月了,我每天早上照常去小路上和烟萝散步,从羽绒服到厚外套,从厚外套再到薄外套,然后等她穿上长袖衬衫的时候,我还穿着两件,然后被她笑说,我比外边穿着超短裤的小姐姐还扎眼。
我也没办法,只能跟她开着玩笑。
两个月下了三场雨,已经算是一个多雨的春天了,本来以为就这么过去到夏天的时候,那天我从教室出来,发现又开始阴天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舍友问我:“看啥呢?”
我说:“今天刮西南风,云从那边来,要下雨了。”
舍友匆匆忙忙从宿舍抽了两把伞,往女票下课的方向跑出去,我耸了耸肩,开始准备相机,然后出去拍花。
学校里边的小花园,很少是有名字的,唯一一个在石头上刻了名字的花园,名字叫“花庭”,因为是学校里少有的,所有植物都会开花的地方,全部都开花的花园,当然植被的高度普遍比较低,所以这个地方就很少有人偷偷做什么事情,何况还下着雨。
所以,我打着伞去了花庭。
花庭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离旧校舍和小路并不是太远,我从宿舍出来,可以经过旧校舍看过了玻璃猫,然后经过了小路,踩着人行路上的积水,一步一步路过之后,心情也变得格外的舒畅起来。
花庭的花很多,说实话我都不怎么认识。听人说有什么什么花的,我听得一头雾水,我这辈子认得最准的就是菜花跟葱花,都不是什么我喜欢的东西,然后就是一些实用植株的花,桃李杏枣,小时候在农村看得多了,自然就记得住。
下雨拍照,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关键是没有人帮你打伞,你就需要依靠各种姿势,保证伞在不经过你双手的情况下还能笼罩在你和相机的上方,而且还要保证镜头的精准度和稳定性。
从花庭的西边拍到了东边之后,我就不得不放下相机休息了。
花庭的东边,有一座小亭子,小亭子正对着的小径,两边开满了白色和粉色的花,坐着坐着,我就有点困了,一只手把相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在石桌面上撑着下巴,就看着外边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一阵风吹过的时候,花瓣稀稀拉拉地往下掉。
等到地面上落满了粉色和白色的花瓣,我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从小径的那一头走过来,因为还处在半睡半醒的模式,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跑到了我这边,我才醒过来。
苏半仙毕竟是苏半仙,说犯桃花就犯桃花。
妹子跑到我旁边,没打伞,半个人都湿透了。
为什么说半个人呢?因为我想看的地方都没湿,半遮半掩的反而觉得很诱惑的那种。
我稍微瞟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继续撑着下巴发呆,然后妹子就坐在我的旁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来擦着自己的眼镜和头发,擦完之后还掏出镜子,估计是在看妆容有没有花。
我是不太懂化妆的,因为一直都没有接触过,大概是我身边的女生都美得很天然的原因。
她照了一会儿,开始扭扭捏捏起来了,犹豫的样子颇为养眼,我用余光看了两眼,觉得她是想跟我借伞了。我觉得有点意思,想知道她要纠结多久才能开得了口。
可能是还想着雨一会儿可能就会停,等了十几分钟她都没说话,我又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庭里连风都没有了,只有漫漫的春雨刷拉拉地落下来,打在树叶和花瓣上。
我闻着亭子里的香气,不知道是花庭的香味还是妹子身上的,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天上突然想起了一声雷。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抬起头再看,就看见亭子外的雨越发地大起来,妹子似乎也发现了,终于还是跟我开口了。
妹子的声音很软,很甜,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她跟我借伞,说回到宿舍拿上自己的伞就过来还给我,我打了个呵欠,把伞递给她。妹子跟我道了谢,打开伞离开了。
我向来觉得,我们这个社会缺少一些好的希望,所以经常用最好的念头去揣测别人,于是就出现了今天这种情况,看起来很是清纯,有点腼腆,还带着花香的妹子,就这么拿着我的伞跑掉了。
是的,我等了好久她都没有再回来。
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打电话回给左正,叫他过来接了我。
左正听了我说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来,问我是不是就是苏半仙说的,所谓的“桃花劫”。
我反驳道:“苏神棍说的是桃花运,这算哪门子的桃花运,我肯定又开始晦气了。”
左正把伞扔给我,跑到雨里就开始往宿舍赶,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突然想起来宿舍有事,在他身后大喊:“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他在雨里连头都不回,边跑边喊:“你犯晦气的时候我还敢跟你打一把伞,我找死啊?”
我无语了,在原地站了好久,觉得这样也好,于是打着伞慢慢走回了宿舍,回到宿舍楼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就跟我刚出宿舍的时候一个样,回去之后把伞扔到左正宿舍门口,想了好久,终于还是打开了手机。
买雨伞......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我照例到了小路,和烟萝散步,当然也跟她讲了这件事,烟萝听了没什么反应,问我是不是见了鬼了。
我打了个哆嗦,赶紧说:“别吓我,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烟萝笑得很开心,才知道我这么胆大包天的人,居然还会怕鬼,然后给我讲了好多以前知道的鬼故事,吓得我想跑又跑不了,苦着脸挨到了上课,看着她满心欢喜地走掉了。
上课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我更喜欢自己操作的东西,每次上课我都是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看看窗外,然后就发现,雨又下起来了。
今春的雨好多啊。
我出了门,随手从教学楼旁边的便利店里面买了一把便宜的雨伞,在学校里溜达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到了花庭。
像昨天一样坐在小亭子里面,雨伞放在旁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花庭里的花,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紧接着一阵风吹过来,花瓣落了一地。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从小径的那一头跑过来。
我一激灵,我曹,没这么邪吧。
我就这么看着她跑进来,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衣服,人也跟昨天一样,半个都湿透了。进了亭子,坐在我旁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来擦着自己的头发和眼镜,最后掏出镜子来照了又照,开始扭扭捏捏地想跟我借伞。
我多看了两眼,觉得亭子里没有一阵风,整个后背却凉得快要冻冰了。
这下我是真的睡不下了,思绪万千地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亭子外的雨越发地大起来,妹子开口跟我借伞了,跟昨天一样,说回到寝室拿上自己的伞就回来还给我。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伞递给她,看着她跟我道了谢,打着伞离开了。
当然,再没有回来。
我打了个哆嗦,想了又想,突然地笑了。
这个,有点意思啊。
这次我没打电话给左正,左正昨天淋了雨开始发烧,声嘶力竭地说是我妨的,搞得我很是无奈,所以我打电话给烟萝。
烟萝过来接我,当然是带着第二把伞,花花绿绿,说是琪悦的。
我把事情讲给她。
烟萝也觉得很有趣,跟我提议说:“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雨,我明天跟你一起来啊。”
有人壮胆,我当然欢迎。
“好啊,明天下了课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