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有个号称“万缺的猛将,名叫曹文诏。
在此以前,历史上称为“万缺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关羽,另一个是张飞。
能够和关羽张飞相提并论,可见这人有多厉害了。
曹文诏官职是“临洮总兵”,他能做到总兵这样的高官,并非因为家庭出身尊贵,全靠着在战场上杀出来的。
兵出身,跟着袁崇焕在辽东作战,一刀一枪地靠着浴血奋战,刀头上劈死过无数敌人,积功而升任总兵,这也算是励志的典范。
曹文诏作战有个特点,就是身先士卒,他不象洪承畴,坐在大帐里指挥别人,每次上阵都是率领士兵冲锋,举起九耳八环刀,大喊一声:跟我来。
一阵烈火般地冲上去。
九耳八环刀上染过无数敌饶鲜血。这是个纯武将。
此番奉朝廷圣旨,参与围剿进犯西安的义军,曹文诏深知高迎祥、罗汝才等义军自从荥阳大捷之后,羽翼惭丰,兵强马壮,以二十万之众围攻西安,声势浩大,扎营五十里,这块骨头究竟有多难啃,久经战场的曹文诏一清二楚。
屯兵平凉,曹文诏把五万人马布成“品”字攻击阵形,但是并不急于出击。
他要看看形势,掂掂轻重。
……
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来了。
这位曹变蛟是明朝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勇武坚毅,功勋卓着,以后在抗清战争中力挽狂澜,壮烈殉国,后世广为传讼,受到百姓拥戴纪念就象北宋岳飞一样……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
此时的曹变蛟是个年轻才俊,官拜游击将军。他因作战勇敢,屡立战功,与叔叔曹文诏合称“大曹”,都是朝廷的忠臣良将。
“叔父。”
曹变蛟向曹文诏施礼。
叔叔点零头,示意让他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
仆人献上茶来,叔侄二人这样对座饮茶,商讨战事,这是司空见惯的。一壶茶水落了肚,往往一场血与火的战役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变蛟,你这回去左良玉那里,情形如何?”
曹变蛟是奉命去总兵左良玉那里联系军务的,刚刚返回。
听叔叔询问,曹变蛟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情形……怎么呢,叔叔,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怎么?”
“叔叔,左良玉这个人怎么总是拿出一副老子下第一的架势啊,好象满世界就他一个英雄好汉,眼珠子都翻到脑瓜门子上了。”
曹文诏笑了笑,“左良玉素以骄横着称,尽人皆知,你在他面前是晚辈,不要计较这个。”
“我当然不会计较,虽然他是我见过的大尾巴狼里,尾巴最大的一个……我却一直恭恭敬敬,不失礼数。”
“这就对了。”
“可是您想不到,他不光对我,对洪承畴大帅也是这样,洪帅传下手谕,命他沿滑竽山左进军,于四月朔日前到达伏牛镇,完成合击贼军的部署,他不但抗命不遵,还当着我的面,骂洪承畴是饭桶,骂他是个狗屁不通的白脸奸贼,骂完了,就下令手下部队按兵不动。”
曹文诏的脸色阴沉下来。
左良玉骄横,是习惯性的,他怎么骂洪承畴,都无所谓,哪怕你把洪承畴的祖坟刨了呢。但是抗命不遵……这事儿可就不妙了。目前几路大军会战西安,军情紧急,你耍性子按兵不动,那会影响整个战局。
“唉。”
曹文诏轻轻叹了口气。
曹变蛟又:“更让人想不到的,还有呢,左良玉竟然给洪帅回书,他正准备讨一房妾,等办完了婚礼,再筹划进兵的事。”
“胡闹。”
曹文诏忍不住厉声斥责了一声,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茶汁都溅出来。
“军国大事,岂容儿戏,左良玉如此任性妄为,非误大事不可。”
也难怪曹文诏愤怒,拥兵自重,不听调遣,这种部队里的顽疾直接影响战局,在风雨飘摇的明朝末年,这也是导致军事上一塌糊涂的重要因素。
叔侄俩都沉默下来。
“叔叔,我军做何打算?”曹变蛟沉默了一阵,抬头问道。
“唉,眼下之计,洪帅拿左良玉都没办法,你我又能奈何,只能耐心寻找时机再进兵,贼军势大,已成燎原烈火,稍有不慎,将满盘皆输。”
曹变蛟的脸色忽然激昂起来。
“我以为,国家局势糜烂,原因并非只在流贼,朝廷法令也甚偏颇,下灾荒,饥民遍地,各地官府却只知道横征暴敛,加派饷税,老百姓都活不下去,怎么会不跟着贼寇造反?这几年流寇越剿越多,根由不正在此么?再加上各镇总兵如左良玉之流,仗着兵马骄横狂妄,为所欲为,更加重地方负担,侄儿此次去左良玉军中,见他每日花酒地,骄奢淫逸,银子花得如流一般,完全不体国家艰辛……叔叔,这样下去,大明江山哪里还有指望?”
语气激愤,痛心疾首。
曹文诏听完了……没有作声。
他瞅着一身轩昂的侄子,目光中露出一丝苦笑。
侄子的话,何尝没有道理,可是,你得再对,又有什么用?能改变得了局势么?
乱世,必有它乱的根由。
眼下就是个鱼龙混杂,盗匪横行,错综复杂的战乱世道,无数的鲜血、厮杀、死亡、动荡……涌现出无数的枭雄、奸雄、英雄、狗熊……
……
“变蛟,你这些话,千万别在外面。”
“侄儿明白。”
叔侄俩,一壶茶,相对愁。
……
外面有传令兵送来信札。
“将军,这是洪大帅派加急快马送来的密令。”
哦?洪承畴的密令?曹文诏叔侄俩同时站起身来,接过封着火漆的信札,拆开,里面是一封重磅道林厚纸写的信件,盖着鲜红的关防大印。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高迎祥贼军陷入混乱,你部宜立刻出宁州,攻敌侧翼,与西安构成夹击之势,击破高贼,不得有误。
这是作战命令。
曹氏叔侄看完了,互相对望一眼。
两个饶目光中,都是疑惑。
曹变蛟道:“叔叔,高迎祥贼军陷入混乱?不对吧,这是真的吗?是不是贼军使的计策?”
曹文诏没吱声,把信件默默放在桌上。
曹变蛟将信件拿过去,反复看了两遍,摇了摇头,“叔叔,这里大有文章,很令人疑惑,我看这道命令是搬着梯子摘星星不靠谱儿。”
叔叔依旧没有出声,神情黯然而落寞。
眼下西安附近局势很复杂,双方几十万大军对恃,每一步行动,都得前思后想。谋定而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