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驱马来到战场。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令人兴奋的场景义军挥舞的旗帜,呐喊冲杀,向前追击,而官军则是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城头上,守城的官军正向着追赶的义军射出一片片的箭雨,阻挡义军追击。
刘芳亮正率领着人马,顶着箭雨向前冲锋。
高迎祥立刻命令:“谭保,谭保”
谭保急急地驰马向前。
“快,准备炸药,跟着刘芳亮冲上去,攻城。”
“是。”
谭保答应一声,赶紧找三梆子等人,急急惶惶,把捆扎好的炸药包驮在马鞍上,参加到冲锋的义军队伍里。
高迎祥的打算,是趁着官军败退,乘机一举杀进城里,夺取西安城,如果官军及时关闭城门,那么就让谭保用炸药将门炸开。
现在,官军的败兵正一窝蜂地拥挤入城,正是尾随攻入的大好机会。
火器营的二十多个士兵,在谭保的率领下,很快冲到了城墙附近,但是他们马上就不能前进了。
城墙上的箭雨太密实了,好几个士兵都中箭倒下,驮着炸药包的几匹马,每一匹身上都中了十余箭,嘶叫着翻倒在地上。
“把炸药包解下来,跟我上。”
谭保大声喊着,从一匹死马身上解下炸药包。
好几个士兵都奔过来,用手里的盾牌,给谭保遮挡象雨点般的羽箭,一只只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盾牌很快就变成了刺猬一样。
谭保和另外几个士兵抬着炸药包,前面是一群举着盾牌的士兵当掩护……形成了一片流动着的人流,向着城门奔跑。
不断有人被箭射中,翻滚着倒在地上。
然后就有人补充上来,继续举着盾牌,掩护谭保等人。
拚命往前冲……
城墙上,显然也发现了这些异常的进攻人群,无数的弓弩都对准他们射击,谭保这拨人几乎每前进一步,都有人中箭倒下去,一路前进,一路伤亡……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了。
城外的战斗并没停止,刘芳亮挥着银枪,正率领着士兵们呐喊冲杀,城外还有好多官军士兵,可是城内显然是害怕义军尾随杀入,因此把城门提前关闭了。
不顾好多自家兵马还在城外。
不要了。
义军当然不会客气,刘芳亮率领人马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把没能逃进城内的官军士兵一通凶狠斩杀,直杀得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谭保率领着这只的“爆炸”队伍,顶着箭雨,前进到距离城墙只有二十几米了。
刘芳亮几乎把所有拿着盾牌的士兵,都派过来,掩护谭保。
一只只箭,从谭保的脑袋上方飞过去。掠起一阵阵凉风。
他找不到三梆子在哪里,也许这子已经中箭了吧。
顾不得这些,谭保紧咬着牙关,低着头,抱着炸药包,跌跌撞撞,拚命地往前跑,他前面是好几个举着盾牌的士兵,为他遮挡箭雨,不时有人中箭跌倒……
护城河的木桥上,几乎被尸体塞满了,谭保不顾一切,就从尸上踩过去。
跑进城门洞里了。
好几包炸药都堆放在城门外。
宽厚的城门有一丈多高,下层包着铁叶子皮,钉着拳头大的铁钉,看上去无比坚固。
“快,点火”
谭保大喊,他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几乎喊不出声音来。也许是因为刚才跑得过猛,快虚脱了吧。
手忙脚乱,士兵们直接点燃了火捻子。
然后赶紧向外逃。
叽里骨碌……大家跌跌撞撞,急三火四地跑出城门洞,向着来路狂奔,刚刚跑到护城河的桥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巨响。
“轰轰”
巨大的烟雾,从城门洞里窜出来,火光冲,烟味四散……
猛烈的爆炸,把城墙都震得抖动了一下。
正跑到桥上的谭保,就觉得一股气浪推过来,把他的身子象是狂风推落叶一样,“嗖”地一下,推下桥去,掉进河里。
“咕咚”,沉入河水。
护城河的水都是引来的,并不清澈,浑浊而肮脏,谭保猝不及防,身子坠入水里,喝了几口脏水,呛得差点晕过去,幸亏他会一点水性,手脚乱刨,挠蹬了一阵子,勉强露出水面。
呀……河水里好多血丝在涌。
两具尸体就紧挨着自己,漂在水面上,身上血肉模糊。
赶紧往岸上游。
谭保使开“狗刨式”,用力游了几米,见面前伸过来一只长戟,那是一名义军士兵在营救自己,他伸手抓着戟头,用力划拉几下,爬到岸上。
浑身都成了落汤鸡。
此时战斗尚未结束,一阵阵箭雨,还在四周飞行,谭保在士兵们的掩护下,连滚带爬,滚了一身的泥水,狼狈不堪的逃向后面……
……
城门,并没有炸开。
几包黑色炸药的威力,对于厚重坚固的延平门,没有造成毁灭性的效果,门扇仍然牢固地矗立在门洞里。
甚至结实的砖垒的门洞,都没有造成太大破坏。
城墙下缘有二十多米厚,用粘土砖和着糯米浆垒砌,比现代的水泥也差不多少。黑火药爆炸力有限,又没有办法挖坑,想把城门炸掉,显然办不到。
……
义军后退了。
在高迎祥的指挥下,攻城的士兵们对城头上的官军对射一阵羽箭,然后抢回受赡士兵,放弃了攻城。
……
虽然没有攻进城里,但是这一仗,义军算是大获全胜。
官军被杀得丢盔卸甲,损兵折将,狼狈逃回西安城内,若不是城头上防卫森严,城门没炸开,差点就被义军打进城里了。
更重要的是金甲将军安嶷,被刘芳亮一枪挑了。
人人振奋,士气高昂鞭敲金蹬响,齐唱凯歌还,义军人马胜利班师回到驻地。胜利,带给部队的鼓舞那是最直接和最强烈的,几十里的营地里,都洋溢着兴高彩烈。
全场最郁闷的一个人,就得算是谭保了。
别人都立了战功,唯独自己……没有完成爆破任务。
他浑身上下淌着水,一身狼狈,泥头土脑,没精打彩地来到高迎祥的面前,哭丧着脸,“闯王,我向您请罪……”
“算了算了,”高迎祥一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快回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