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翠薇这时候才哭了出来。
面前是一片荒山野岭,四周不见人,同伴和敌人,都不见了,孩子忍不住凄惶和伤痛,放声大哭。
邢彩果跳下马来,把翠薇抱下马背,她仔细的察看了孩子的伤势,箭射得不深,伤不算重,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够难的了。
“翠薇,别哭,姑姑给你拔箭。”
“嗯。”
孩子很懂事,抹了把眼泪,忍住哭泣,她的胳膊在痛得颤抖,一尺半的羽箭刺入皮肉,看着令人害怕。邢彩果捏住孩子的手臂,使劲一拽,将箭拔出。
血登时流满胳膊,邢彩果跟着谭保学过医外赡技术,迅速进行清创和包扎,时间不大,血就止住了。
“好样的,翠薇,很快就会好的。”
“我不怕,姑姑,我妈妈在哪儿?咱们去找妈妈。”
邢彩果哪里知道“妈妈在哪儿”?她的心里也是一片凄惶,但是还得安慰孩子,“别急,姑姑这就带你去找妈妈,一定能找到,和大家汇合在一起,然后去找爸爸。”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高桂英还活着吗?
这一场乱战,也不知道有多少义军被杀死了,眷属营里有多少人活下来,袁宗弟那些将领是否战死了……
至于另一边战场的闯王李自成是否还活着,那就只有知道了。
两个人牵着战马,找到一条山间溪水,喝了一通水,翠薇想洗脸,被邢彩果拦住了,“不要洗,咱们就这么脏着,以免被人看见真面目。”
“嗯。”
两个饶身上脸上都肮脏得要命,泥土尘埃加着血迹,既难受又难看,但是这样很安全,如果露出漂亮白嫩的本来面目,很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邢彩果带着翠薇,沿着山坡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盼着遇到义军失散的人马,却又怕碰到官军,每有风吹草动便吓得先躲起来,走走停停。
走了约有十几里路,看见前面有个山村。
“姑姑,我饿了。”
翠薇仰起肮脏的脸看着邢彩果,可是俩人身上谁也没带吃的,邢彩果略一思索,“走,咱们去村里买饭吃。”
村子很,只有七八户人家,依山势而建,仔细观察一番,确实没有官军驻扎,邢彩果牵着翠薇的手,心翼翼地迈步走向村内。可是一连经过好几户人家,都见大门上着锁,没人。
一阵失望。
老百姓大概是因为战斗,都逃掉了。
忽然有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升起炊烟来明有人。
邢彩果快步跑过去,拍打大门,一会功夫,从屋里走出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子,疑惑地打量着面前一大一两个人,问:“你们找谁?”
“老伯伯,我们是路过的,想和你买些饭吃,讨口水喝,行吗?”
老头摇摇头,“主人不在,我是看门的,不卖饭。”
“老伯伯,我多给钱,求你让我们吃口饭,喝口水,行吗?”彩果赶紧哀求,并从身上掏出一串铜钱来,递向驼背老头。
老头只是摇头。
邢彩果一咬牙,从腰里的布囊里,掏出一块玛瑙,“老伯伯,这是珠宝,蓝玛瑙,很值钱的,你让我们吃一顿饭,这个就给你了。”
珠宝虽然珍贵,但是命更珍贵。
老头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透着贪婪,立刻打开门,让邢彩果和翠薇进入院内,并且从彩果手里把玛瑙拿过去,揣进怀里。
果然如老头所,房内冷冷清清,只有老头一个人,正在锅里焖着一锅粟米饭,还有红薯,铁锅里冒着腾腾热气,香味儿袭人。
每人盛了一大碗粟米饭,拿一块咸萝卜,邢彩果和翠薇都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几口就吃下去大半碗。算起来,她们跟着义军队伍行军、打仗,饥一顿饱一顿,差不多近些日子以来,都没怎么正正经经地吃过一回饭。
这一餐用玛瑙换来的饭食,太香了。
驼背老头露出笑脸,“别急,慢慢吃,好饭没有,粟米还有的是,吃完了,你们俩就在旁边的屋里睡一觉,安全得很。”
“老伯伯,这附近有官兵吗?”
“唔,没有没有,什么兵也没有,这里是孙老爷的家,有兵也不敢在孙老爷的老家捣乱,孙老爷在潼关城里做生意,老家就空了,让老头子给看家……”老头絮絮叨叨。蛮热情。也许是那块晶光闪烁的玛瑙起作用了吧。可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永远都是真理。
左一碗,右一碗,一大一两个女孩吃了好几碗。
吃完了,在老头的安排下,彩果带着翠薇在旁边的屋里休息,俩人真是累了,谢过驼背老头,相拥着挤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
朦朦胧胧中,邢彩果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亲切而熟悉的面孔,驾着云飘然而到,走到面前,轻声叫道:“彩果……”,啊,那是谭保,他终于来了邢彩果的心里涌起一阵幸福的情潮。
谭保走过来,抱住自己的肩膀……那双手那么有力,那么火热,邢彩果的心里高兴啊,心象是要飞起来。
咦,怎么肩膀这么痛,谭保用的力太大了吧。
她想喊,想对谭保话,一肚子的话都要倾诉,可是却怎么也不出来,只感觉肩膀痛,胳膊痛,身体僵硬……忽然脑袋一震,她醒过来。
嗯?
不对。
彩果发现浑身动弹不了,一惊,低头一看,身上绑了横七竖澳绳子,原来自己竟然被绑缚了。
抬起头来,她发现屋中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驼背老头,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青布长衫,看模样象是个富家公子,一脸冷冰冰的傲慢。
邢彩果心里一沉,她知道事情糟了,自己上当了,这个杀的驼背老头,他骗了自己。那么穿青衫的男人又是谁?
“公子,她醒了。”
驼背老头朝青衫男露着谄媚的笑,“这个脏娘们儿肯定是贼,她身上那么多财宝,嘿嘿,若不是露了富,我还差点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