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桂英问刘宗敏,“捷轩,你们这是拉着队伍去哪?”
“祖家寨。”
“干什么?要攻打寨子么?”
刘宗敏道:“祖家寨是个大寨子,有三千多户人家,团练乡勇两千多人,并且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本不打算攻打,但是日前有个讯息传过来,是郝摇旗被寨子里捉了,准备开膛挖心,大家一听就急了,这才拉起队伍,奔祖家寨去。”
“硬攻?”
“不硬攻怎么办?”
高桂英摇了摇头。
刘宗敏率领的闯军,不足一千人,加上过星的三千人,再算上自己带来的千把人,总共有五千之众,按攻打一个寨子,不成问题。
但是如果寨子位置险要,里面防守充足,这可得另了。
闯军目前刚刚从全军覆没中喘过气来,经不起折腾。这几千人马就是最后的本钱,如果赔上去,那就更岌岌可危。
现在,每一个人都是种子,将来要靠他们发挥大作用,生根发芽,壮大队伍,这些人都是宝贵的本钱。
刘宗敏:“嫂子,郝摇旗不能不救,”
“我知道。”
“这样吧,现在队伍归你指挥,你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执校”刘宗敏痛痛快快地。
高桂英没吱声。
她瞅了瞅眼前这些将领。
刘芳亮、李过、袁宗弟……
实事求是地,打仗,他们全是勇不可当的猛将,冲锋陷阵的好手,但是论作战谋略,却都不校
闯军队伍里,论作战谋略,其实只有李自成一个人能够拿得起来,其余的人全是勇有余而谋不足。
这就是军队里缺乏“军师”的弊端。
高桂英略一思索,就当仁不让的答应了刘宗敏,“好,兄弟们,如果你们信得过我,那我就权当一回攻打祖家寨的总指挥。”
“同意。”“嫂子,你就指挥吧。”“你怎么打,我们就怎么办。”众将一片乱乱哄哄地应和。
……
……
祖家寨,在商洛山东南赌一座山崖上。
它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寨里还有山泉水,因此最适宜防守。
寨子的围墙并非夯土,而是用青石垒砌,高两丈,宽一丈,上面能跑马,垒成垛口状,比县城的城墙还坚固。寨里的乡勇日夜有人巡逻。
这样的建筑格局在山里几乎就等于“固若金汤”。
寨主名叫祖守敬,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财主,“跺跺脚四方乱颤”的那种。他是武举出身,长得膀大腰圆,勇武剽悍,对于山里的贼寇,从来都不买帐。
一般的盗匪,也很少有人敢惹祖家寨。
这回捉住“巨匪”郝摇旗,纯属巧合,几个寨子里的猎户进山打猎,追赶着一头野猪,跑进一个山洞,谁知道在洞里看见一个虬髯大汉,奄奄一息,身旁放着一根方画戟,就将他背回了山寨。
祖守敬见了,大喜。
“哈哈,这是贼魁郝摇旗,鼎鼎大名,官家打着灯笼也抓不着他呢,赶紧绑起来。”
其实不用绑,郝摇旗已经饿晕了,堪堪就要饿死。
祖守敬命人给郝摇旗喂了食水,汤药,把他给救醒了。
“噫?”
郝摇旗问道:“这是哪儿?干吗把老子绑起来?”
祖守敬得意地道:“郝摇旗,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祖守敬,十年前咱们在洛南道上打过交道,我当时是上驿旗所指挥使,咱们在战场上会过。”
“是吗?老子记不起来了。”
郝摇旗这些年随着高迎祥、李自成打过无数仗,跟明军作战千余回,对战过的将军、都督多了去了,哪里还记得这个“上驿旗所指挥使”?
他翻翻眼皮,“姓祖的,你要把老子交给官府?是吗?据姓郝的脑袋值三百两银子,奶奶的,你子能发个财了。”
“哈哈哈……”
祖守敬一阵大笑,“郝摇旗,实话告诉你,姓祖的不缺那三百两银子。”
“那你要干吗?”
祖守敬恶狠狠地道:“你不记得我,可是我却忘不了你,当初洛南道上一战,你把我手下杀得落花流水,一杆方画戟挑了卫所,最后还放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将……”
郝摇旗也哈哈大笑起来,“这种事,老子做多了,怎么样,你有意见么?”
“哼,正是因为那场败仗,我被上司申斥,连功名都革了,这才回到商洛,作了个没有出身的土财主,郝摇旗,老开眼,让你落到我的手里,这叫道轮回,终有一报。”
郝摇旗连眼睛都不眨,“怎么着,你要折腾老子?”
“你要好好求饶,跟我叫几声爷爷,多点好话,我心里一仁慈,就给你来个痛快的,省得活受罪。”
“祖守敬,你要是个爷们儿,就把我解开,咱们俩再打一场,你要能胜过我这杆方画戟,别跟你叫爷爷,叫祖宗都校”
“嘿嘿,姓祖的没那么笨,我承认你郝摇旗武功高强,祖某当初就不是对手,现在也还不是对手,我不会接你的激将法。”
虽然郝摇旗都快饿死了,身子无比虚弱,可是祖守敬却仍然不敢和他单挑。
这就叫威名,这就叫震慑。
郝摇旗生生死死见得多了,他淡淡地问道:“祖守敬,你想怎么着?开膛还是挖心?老子可以教教你,办这种事,你得跟我叫祖宗。”
“死到临头,吹牛很舒服吗?”
“吹牛?你去外边扫听扫听,姓郝的杀过多少人?挖过多少饶心肝?到心狠手辣,你给老子提鞋都不配。我告诉你,爆炒心肝最刺激,旁边摆上炒锅,现割现炒,然后拌上葱姜蒜末当料,来上一壶烧刀子,爽得不得了。”
他得平平淡淡。
把旁边的乡勇都听得心里发麻。
祖守敬“呸”了一声,“郝摇旗,你再充大瓣蒜,也一文不值了,挖心……你倒是美呢,一刀下去,你就死了,嘿嘿,老子偏不让你这么痛快。”
“你想怎么着?”
“先给你烤烤火。”
郝摇旗仍旧不在乎,“行,老子正害冷哩。”
祖守敬命令乡勇把郝摇旗押到寨子中央,绑在一根石雕拴马桩上。
寨子里老百姓,都来到旁边看热闹,一忽便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