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有弓弩队,祖守敬命令:“都集中到东寨门上来。”
五十余名乡勇,抬着沉重的盘弩,还有二百余弓箭手,都来到东寨门,在寨墙上左右排开,列好了阵势。
“射箭。”
一声令下,弓弩手们朝着寨外那些模糊的人影,开始放箭。
“嗖嗖嗖”雨点般的箭只飞出去,在昏暗的暮色里如同下了一阵黑雨。
普通的木弓,射程不超过一百步,弩盘的射程较远,能够达到二百多步,但是需要两三个人共同操作,相当于一台“射箭机器”。
祖守敬向远处了望,只见那些穿着鲜艳衣服的女子,驰马向后退了一段,但是悠悠扬扬的箫声,却始终响个不停,山风吹来,耳边回响不绝。
色越来越黑,箫声在山里显得愈发诡异。
寨墙上有乡勇议论,“这些不象是人,活象是鬼,是山里的幽灵。”
祖守敬怒道:“什么幽灵,分明是有贼在捣乱,妄图扰乱山寨,把霹雳炮和铁火炮调上来,轰他们个稀巴烂,我看他们敢怎么样。”
远处若有若无的箫声,象“鬼哭”一般,刺激着祖守敬的神经,让他怒不可遏。
“呜隆隆……”一阵沉重的铁轮碾地声。五门铁火炮和十几杆霹雳炮,火速被乡勇们推上了寨墙。这些铁家伙是寨子里的防守王牌,对于外来攻击,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祖守敬敢于有恃无恐,信心也源自这些火炮。
寨子位置高,地形有利,再加上充足的火炮,就能够击退任何强敌的进攻。
“放,把那些妖魔鬼怪都给我轰上。”
火炮手们一阵手忙脚知。
开炮,可并不是一句命令马上就能射出炮火,一尊铁火炮重达千余斤,就象一头笨牛,需要给推进炮位,固定好,压上脚石,然后填充火药,塞进开花弹或是实心弹,鼓捣十来分钟之后,才能点燃药捻子。
紧张的忙碌之后,一排铁火炮和霹雳炮,全都点燃了。
火药捻子在昏暗中冒出火光。
“轰轰轰”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寨墙上响起,十几道火光喷涌而出。
旧式火炮,因为使用落后的黑火药,所以发射的时候火光漫,远比现代的大炮情形壮观,一发炮弹射出去,火光与烟雾把附近十几米以内,全都笼罩了。
一排火炮发射,就更加声势浩大。
城门附近,浓烟滚滚,红光四射。
炮声沉寂之后,再侧耳细听,远处的箫声,终于消失了。
寨墙上,祖守敬得意地狂笑起来,“哈哈,任你什么娇魔鬼怪,抵得过老子的大炮么?你倒也是装神弄鬼呀,哈哈,再放一炮。”
就在这时候,他的耳朵里听到另一种声音。
那是喊杀声。
这声音不禁让祖守敬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赶紧制止了铁火炮的继续发射,吩咐道:“怎么回事?哪里有声音?赶紧去查。”
很快,消息传过来。
“报……报告,不好了,寨子西门发生激战,有无数的人马,正在猛烈攻打西门,眼看着就要攻进寨里了,那里守卫的弟兄紧急告急。”
“嗡”
祖守敬的脑袋里猛地一晕。
他立刻意识到坏了,自己上当了。
这显然是一个精心设置好的圈套,箫声……鲜艳衣着的女子……这些都是诱饵,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吸引到东寨门。然后敌人再去猛攻西门。
声东击西。
也太典型零儿。
祖守敬只觉得浑身冒火,声音都变了味儿,“快赶紧增援西门都跟着我去增援”
叽里骨碌……一大群的乡勇按照命令,跑下寨墙。但是,那些沉重的铁火炮,还有霹雳炮,却是难以迅速移动的,而且刚刚发射完毕,炮管都是灼热的,根本无法接触。
一片忙乱。
祖守敬匆匆率领队伍增援西门,他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根本也不会考虑采取什么策略,去挫败敌饶进攻,只知道“兵来将挡”。
此时,西寨门的战斗打得正激烈。
攻城部队,是高桂英率领的闯军,这个“声东击西”的策略,也是她的主意。
主攻西门的将领,是李过,他最擅长的就是攻坚战,攻城拔寨如同猛虎,“一只虎”的绰号也来源于此。
两丈高的云梯,趁着夜色铺在寨墙上,十几路队伍一起进攻,李过手执一把盾牌,身先士卒,奋勇当先爬上梯子,但是他很快发现盾牌基本上没用。
乡勇们很少有箭射下来。
因为弓箭队都去增援东寨门了。
不光弓箭队,铁火炮、霹雳炮都越东寨门去了,西门基本上处于一种“空虚”状态,这对于能征惯战的闯军来,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杀”
一片喊杀声中,十几架去梯一起发起冲锋。
李过一把甩掉遁牌,手执一把单刀,三窜两跳,就窜上寨墙,单刀左右一摆,劈翻了两个乡勇。
他的身后,闯军源源不断地冲上寨墙。
墙上展开了混战。
乡勇们平素战斗经验极差,又没有系统训练,虽然也都是一些悍勇之人,但是在身经百战的闯军面前,几个照面便落了下风。
“咔嚓嚓”
砍掉的脑袋顺着寨墙乱滚。
惨叫声一片。
李过率领着第一批先锋,只用了一个冲锋,就突破了寨墙上的防守,并迅速站住了脚跟。
十几架云梯接连不断地登上数百闯军士兵。
呐喊声中,刀枪翻飞。
乡勇们抵挡不住,惨叫着后退了,闯军象潮水似的涌入寨内。
……
祖守敬匆匆带着大批手下,冲向西寨,但是还没等跑出两百步远,就听着南寨门、北寨门也同时发出了呐喊与厮杀声。
他心急如火,大喊:“快,增援增援南寨和北寨,丁酉旗,奔南寨门,甲亥旗的弟兄奔北寨门”
更让他心惊的是,西寨方向已经燃起了熊熊火光。
这是寨子已破,贼兵攻进来的标志。
火光和浓烟,把暗色的空映得通红。
喊杀声充斥着东西南北,整个祖家寨里沸腾了,乱得象是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