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岱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曾经剿灭过多股流寇,手里一把长柄大刀,斩杀过无数草莽流贼,但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天生骄横,目空一切。
在他眼里,流贼只是乌合之众,真刀实枪对打,没人是他对手。
老子天下第一。
当他指挥着三千前锋骑兵向前掩杀,把马元利追得一再后撤之后,那股狂傲之心又泛滥了,贼兵弓箭虽然厉害,毕竟挡不住他的犀利进攻。
“给我追,擒杀贼兵小校以上者,赏银十两。”
这可不是小数目,杀个把贼军将领就能发财了。
重赏之下有勇夫,官军呐喊着向前追击。
罗岱挥着大刀,一马当先。
前面不断有冷箭飞过来,在空中象流星般疾射而至,罗岱根本就不在乎,他身手敏捷,大刀轻摆,将一只只羽箭拨落击飞。
但是山路狭窄,大军冲锋根本就摆不开阵势,也绝非正面作战的有利地形,罗岱的军队进入山中,队形拥拥挤挤,并且很快就拉成象蛇一样长长的阵容。
罗岱不管这些,杀心暴起,只顾冲锋。
“将军,”身后的随从提醒道:“山路曲折,小心贼人有埋伏。”
罗岱哈哈一笑,“有埋伏,就让他们跳出来,看他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只听耳畔“咚咚咚”一阵战鼓响。
从四面八方,顺着山坡、山口、山角,涌出无数的义军,这些全是步兵,就隐藏在山坡背后,鼓声一响,尽都冲出。
山路上,立刻展开激烈的厮杀。
官军队形本来拥挤,赶紧迎战,但是队形拉得过长,混战展开,立刻就被截成了数段。狭长的战线摆了足有十余里。
义军蜂拥突击,象是“斩蛇”一般,包围一段段的官军。而官军前后不能呼应,很难形成支援与配合。前军被围,中军干着急冲不上去。左军战况激烈,而右军只能堵在后面看热闹。
而义军则是有准备的,他们朝预定目标精准突击,用优势兵力包围一股股官军,狠狠地砍杀,象斩蛇一样把一段段敌兵吃掉。很快就杀得尸横山岭。
罗岱有些着急了,提着大刀带着冲杀,试图杀散义军的攻势。
就在这时候,一员大将,进入罗岱的视线。
这是个身材魁梧的将领,手执一把长柄鬼头大刀,在山坡上三窜两跳,径直奔着罗岱跑过来。
看他那敏捷的脚步,杀气腾腾的架势,明显带着一股慑人的煞气。
这是张可望。
罗岱不认识张可望,但他从对方的动作上完全明白劲敌来了。
迎战。
罗岱拨转马头,大刀一摆,朝着张可望冲去。
山路上马匹行走不便,奔不上三五步,颇为阻滞,罗岱双脚离蹬,从马上跳下来。
张可望已经冲到一丈之内了。
罗岱大喝一声,“来将通名,”
“你张可望爷爷。”
张可望粗野地骂着,挥鬼头刀两个大步窜上来。
罗岱听过张可望的名头,知道这是一员猛将,这更加激起了拚杀欲望,举长刀相迎,两柄大刀同时抡起,开始了短兵相接。
“当”
刀锋相撞,迸起一溜火星。
两条身影象蛟龙似的在山坡上盘旋。
“当,当,”
大刀清脆的撞击,掠过片片白光,纵跳,砍杀……夹杂着短促的喝吼声。
一向骄横狂妄的罗岱,骤然感觉到了吃力,张可望的鬼头大刀闪过一溜溜寒光,几次差点将他劈成两半。横削竖拦,一刀紧似一刀,刀刀贴着他的后脑勺。
罗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正在他紧张招架的时候,耳畔响起一阵异样的风啸。
“吱”
冥冥中感觉不妙那是利箭的破空声。
一只又粗又长的箭,撕裂空气异常迅速地疾飞而至,罗岱拚尽全身力气挡开张可望的一刀,大吼一声向旁躲闪,却还是慢了半拍,躲不开了。
“噗,”
箭尖插入他的肩膀。
手臂一痛,如同被铁锤给凿了一下这只箭力道太大了,不用问,一定是“柘弓天王”马元利射过来的。
罗岱手臂一酥,大刀握不住,掉落在地。
张可望“哼”了一声,举刀不砍,而是飞起一脚,正踹在罗岱的腰眼上。
“咕咚,”罗岱被踢得仰面朝天,跌倒尘埃。狼狈不可形容。张可望提刀在手,轻蔑地斜了他一眼,喝道:“绑起来,让他给咱们出山第一仗,祭刀祭旗。”
一群义军士兵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将罗岱按住,绑起来。
张可望没有再理会罗岱,提着长柄鬼头刀,返身大步前去。
此时的罗猴山,已经乱得不可开交。
义军和官军在狭窄的山路上,以及十余里的各处山坡,展开激烈混战,官军人马已经被切成数段,陷入包围。
要说罗岱手下部队,战斗力并不弱,平时训练有素,但是今天人数上处于劣势,而且地形不利,再加上指挥官在战斗刚开始就被张可望活捉,士气大挫,很快就土崩瓦解。
“杀球啦怂蛋啦”
一阵阵粗野的吼声里,义军士兵们越战越勇,他们在谷城悄悄训练一年,也窝憋了一年,这些流贼的火气早就象暗藏的火山,现在一下都迸发出来。
一群群象出笼的豹子,张开巨齿獠牙。
山沟里惨叫喝吼声此起彼伏。
鲜血染红了沟谷。
张献忠亲自提着一把朴刀,也上阵冲杀,他是黄土高原上的士卒出身,绰号叫做“黄虎”,勇武有力,战斗经验丰富,虽然论单刀独斗的武艺比张可望他们远远不如,但是拚杀起来也是势不可当。
短粗的身材抡刀冲锋,一部大胡子飘飘荡荡,显得颇为独特。
“给老子杀光个贼瓜蛋的”
张献忠是绝不会采用“怀柔”政策的,和李自成大相径庭,老张一向喜欢杀戮,在他的字典里,“杀”是最好的解决问题方式。
义军士兵在张献忠率领下,分成数路突击,在山沟里、山路上狠狠地冲击砍杀,形成一个个旋涡似的战团,每一个战团都象是杀戮机器,把包围圈里的官军士兵绞杀毙命。
官军大势已去,一群群地投降。漫山遍野四处飞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