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骄阳如一个巨大的火球一般挂在无云的天空。将万丈毒光照射在炙热的铁板一般的大地。
四下无风,只有滚滚热浪在考验着来往劳作的囚徒们。
林德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抬头向看去,烈日刺目,晃得他有些头晕。
眼前的天只有盆口那么大,四下里都是陡峭的岩壁。而那耀眼的日轮此刻正不遗余力地将千万白光照射进这巨大天坑,好像要占据它的每一寸土地。
“啪……啪……”
两声恼人的鞭响划空而过,毒辣辣地甩在林德的半侧肢体,两道血痕随即浮现。
“懒鬼!快干活儿,不想再挨鞭子就别闲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冲他吼道。
林德没有做声,他只是默默忍受。
连日来的疲累,身后箩筐中几十斤的矿石、遍体数不清的伤口,林林总总的这些加在一起,几乎就要压垮他那略显单薄的身躯。
只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信念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活着,这也是许多人对他的期望。
想到这里,林德要紧牙关,一步一挪地艰难向前行进。
如同他身旁的成百千的囚徒一样,只见少年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向着他们前行的目的地,那座屹立在陡峭山壁的巨型人力升降机走去。
……
幸运的是这里一日三餐还算齐备,看守长大概深韵用人之道,起码不能让劳作者饿着肚子工作,但也不会让囚徒们吃得太饱,最好就游离在一种饥与饱之间那就是最好。何况这里的三餐也不是什么人间美味,顿顿一样,只是一些混着砂石的米粥和稍微变质的干饼罢了。
正午休息的时候,林德独自一人躲在一辆拖车后面的阴凉地里坐着吃饭,就如他身旁的千百人一样。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一下子涌了他的心头,他在为再次和撒鲁失散而感到难过。
繁重的工作很容易就将那些熟悉的人冲散,这也是看守们所希望的,他们不喜欢互相之间太熟悉的人老是呆在一个房间,那就容易引出事端。所以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那些举着皮鞭的银甲看守就会胡乱地把囚徒们塞在不同的囚牢里,几乎不会与一日一样。
只是自从那晚之后林德就再没见过撒鲁,即是在繁重的工作时间内他们也再没遇见。有时候,他不免为自己的伙伴感到担心,毕竟他右臂的刀口并没完全长好。
矿井里的事故频繁发生,这是林德不曾想象到的,他似乎对“这是避免战争挨饿最后的避难所”之类的鬼话颇感怀疑,每当那些死于各种矿难的尸体被人整车整车地从矿井下面拉来,林德就不免为他的朋友揪心一次。或许撒鲁看到这种场面也会有如此的感觉吧!
林德正想到这里,突然他看到一个影子歪歪斜斜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立了半天。
少年感到好奇,于是他抬头去看,林德原本惊喜的眼神一下子失望了下去。那不是撒鲁,而是另外一个他根本没见过的人,并且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差劲。
首先那是一个瘦长的中年男子,有些罗锅,一头乱蓬蓬的褐色短发,长相平平的瘦削脸庞有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嘴巴总是带着不怀好意地笑。此刻正一手端着破碗,一手拿着干饼,一脸市侩气地望着自己。
林德并没有把心里的那份不悦挂在脸,虽然这个眼前人让他想到了卡拉特骑兵团里“坏孩子”马修。当年正是他的诱骗了自己,险些让那些不明就里的镇民把自己烧死。
对方首先对自己挥手致意,林德点头回应。
“嘿,新来的,我能跟你坐在一起吗?”对方一脸油滑地问道。
“随便坐。这也不是我家的地方。”林德礼貌地回答道,他一边吃饼一边挑拣着混在稀粥里的沙粒。
“好人,你可真是慷慨,愿意把你身边的好位置分享给我这种处境凄惨的人,要是别人的话……”
“要是别人一定不会愿意跟你一起共餐?对吗?”林德不等对方说完就接话了。
男人谄媚般地笑道:“我本人其实没有那么差劲,虽然被抓到这里之前我是做盗贼行当的,但指着神明发誓!我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为一个沿街乞讨的小女孩儿偷了磨坊主店门口的一块白饼,却要把我的后半生都赔在这儿。要知道虽然盗贼的名声一向不好,没人喜欢他们,但他们不见得都是坏人。”
“好了,先生,看在你有爱心的份儿,请过来坐吧!”林德欠身挪了挪位置,将身下的阴影分给了男子一半。
“你也真是个好心人,诸神会眷顾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男子坐在了林德身旁,并伸手从林德手里掰了块干饼。
“我叫林德,你呢?”林德把手里的饼全都给了对方。
“谢谢!谢谢!不要了,我哪好意思吃掉你全部的口粮呢?”男子一脸歉意地说着,他将林德递过来的干饼又掰了一半,另一半才还给他。“我的胃口是大了点,那都是造物主的不好,给我造就了一个能吃得胃。我叫杰尼克,金手指杰尼克,恐怕现在的手早就废了......”
“你好,杰尼克。你来找我有事吗?”林德问,“不会是找我蹭阴影或者要干饼那么简单吧!”
杰尼克笑起来像只狐狸,他喝了口白粥说道:“只是没跟你打过招呼,过来认识一下,倒没别的意思,我是个好人缘的人,喜欢结交朋友,起码我自己是这么认为。”
林德微微笑了笑,他继续低头挑着稀粥里的沙粒。
“哎,林德,听说你有想出去的想法,对吗?并且是很强烈的想出去的想法,外面有你担心发生的事,你在为别人捏着把汗的那种!”
“你什么知道!”林德警觉地问道。
转瞬间,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都一股脑地从心底翻涌了出来。
“要知道,前两天你大半夜大吵大嚷的事动静可不小,我们都看见你被看守们嘲弄并毒打了。”杰尼克贼溜溜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
“哦,那件事啊......”林德情绪一下子又低了下来,他望着自己的破碗沉声说道。
这里度日如年,具体来说的话,林德也记不清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只记得那是个大半夜,他正因为探听到的消息无法传到当事者的跟前而激动失控,只能用力晃着牢房的铁门大叫冤枉,看守门赶来,他把爱丝莉尔、罗塔尔、格拉提斯、甚至甜酒拉菲斯的名字都罗列了一通,换回的只是看守士兵的嘲笑讥讽以及一阵毒打以及囚徒们不屑的眼神。
事情之后,他开始慢慢被身边人孤立,此刻她才意识到关押在这里的人是有多么痛恨奥拉斯坦家族。
慢慢地他冷静了下来,又开始动脑筋思考其他的问题,他总是把那晚残楼地下所听到的信息一遍一遍的拆解,希望能得到更深层次的了解,但好多的事情他一时确实无法想通。但有些事想明白了他的情绪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能把自己送到这第九矿区的人只可能是那些阴谋者或者是给自己一记闷棍的人,他们不会放自己出去,更不会让那些他所认识的头面人物知道自己身陷囹圄,正被关在这个最是艰苦的采矿场。这其间他也明白了爱丝莉尔嘴里所说的家族的秘关于家族兴旺的家底之类的话就是指的这些明晃晃的东西。
“对,就是那件事,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不是临时编撰的鬼话?”杰尼克小心地问。
“是真的又能怎样,总之我是出不去了,他们也不想让我出去。”说着林德就叹了口气。
“你真的认识罗塔尔爵士?无所谓,格拉提斯爵士也一样!”
“杰尼克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杰尼克咧嘴一笑,那歪歪斜斜的烂牙让人着实没了胃口。
“林德,改天我会来来找你。我先走啦......”杰尼克起身作别,他补充了一句,“你听说过逃亡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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