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场容易的迁徙。
大概是我独自旅行了很长时间,已经积攒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因而大大高估了普通百姓的行进速度。
辎重繁多,人员规模也相当庞大,想到可能要永远地离开家乡,不少人也因依依不舍的情绪挪不动脚。
在会议当中被我所震慑的贵族们在这时反而表现出了相当良好的执行力,他们各自的家族都听着统一有序的指挥井井有条地行进着,他们甚至会跟我抱怨平民拖累了他们的转移,不如他们先行南下,走得慢的人留在后面慢慢跟上好了。
我啧了一声,直截帘地责备他们毫无担当和荣誉釜这些可是贵族们所看重的品质!
被我呛过之后,他们便默不作声了。
海格罗尼指挥着卫军在迁徙队伍的各处维持秩序,并时时要提防可能来袭的野狼。
我们制定迁徙路线时特地考虑过防范野兽这一点,因而选择离山林最远的河边线路,从夏拉城沿着钥河不断南下,去往钥河东岸的威波利城。
殷钟娜注:这是我的家乡,但是从后文看来,可能跟星陨初年的威波利城不在同一处。
卫军的工作也相当琐碎和令人烦躁,数万饶迁徙队伍里,总有一些人出些状况,然后就掉了队或者偏离了路线与大部队走散,卫军就不得不派人去找回来,引导回到大部队里。
有时候出去寻人时卫军可能会碰上来袭的野狼,卫军常常需要血战一场,之后我便会在大部队里看到一身血汗的夏拉武士带着受了惊吓的老人妇孺回来。
血战而归的海格罗尼依然沉着冷静,会安慰乡亲而不是指责他们,很快在夏拉百姓当中有了好名声。
我走到他面前去。“干得不错,我想我没有看错人。”
“你便是那传言中归来拯救世界的公主?”他抬起头望向我,露出自信的微笑。
我也轻松地笑了笑,“我叫阿米莉娅,的确曾经是夏拉王国的一名公主。”
海格罗尼直勾勾地打量起我来,脸上泛了些红晕,“有着女性的柔美外形,却又有更加显眼的男子气概……阿米莉娅殿下,您拯救了夏拉,您是否将会成为夏拉的女王,带领万民走向复兴?”
我摇了摇头,“我的正经职业,是一名探险家,我对政治可没什么兴趣。我踏遍了亚略地区的大部分地区,见识了许许多多的风景。要我当什么女王,一辈子留在王都的一座的宫廷里,对于我而言这是牢狱之灾。”
听罢,海格罗尼与我一同大笑起来。
在当时,我们也没有想过夏拉人民安定之后应该如何安排王国的权力,我没有兴趣,海格罗尼在那时也似乎没有想到那么长远。
笑完之后,海格罗尼饶有兴致地望着我,“那么,公主殿下,也不知您是否愿意屈尊与我讲讲您的旅行见闻?”
我挥了挥手,“不必用言语区分你我的高下,也不必叫我殿下,叫我阿米莉娅就好,我更愿意与你成为朋友。至于我的见闻,我很乐意与你分享。”
海格罗尼显然有些惊讶,但也接受了我的提议,直呼我的名字。
之后的日子里我常常与他交谈,他显然也很愿意靠近我。
我会问他:“你不用照顾你的妹妹爱理斯塔娜吗?”
海格罗尼回答道:“有卫军的兄弟自愿帮我保护她们母女,我想我们可以放心。”
想到海格罗尼在卫军当中有极佳的声望,深得卫军士兵们的爱戴,我便相信他话,也相信爱理斯塔娜是安全的。
夜里,卫军搭起棚子,我在里头摊开我一直带在身边的一大幅地图,上面的许多信息都是我在旅行探险的过程中自己标上的。
海格罗尼和其他卫军的重要人物围在地图在看,我给他们指了指钥河,又指了指夏拉城和威波利城,以及我们所在的位置。
“这么……近?”有些人脱口而出。
海格罗尼也摸着后脑:“原来我们走了这么久,在地图上也只是这么短的一段距离……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可要大太多了。”
我笑着摇摇头,“这张地图不是世界,这只是我所踏足过的世界的一部分。”
显然,在场的其他人都向我投来了敬畏的目光。
靠着地图,我们认清帘前的环境,我之后也向贵族们传达了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必须早日抵达威波利城。
但是之后的一个本该平静的夜晚,狼群们忽然从东方的荒野里袭来,使得我们损失惨重许多食物被狼群吃光,一些孩被叼走,老人和体弱的妇女被活生生拖走。
还有一些车马运载的物资在混战当中染上火星,随即越烧越旺,连同夏拉数万百姓的希望之心一同烧成灰烬。
我与卫军一起经历苦战,才终于将这群颇不正常的野狼击退。
劳累不堪的大部队到了士气最低迷的时候,百姓们都已经陷入绝望,我知道还有些贵族再一次讨论起是不是应该向北折返,向赛斯契侵略者投降比较好。
我咬牙做出了决定,但在有贵族执政官参与的卫军联合会议上,我故作轻松,轻描淡写地道:“我们必须反击,永绝后患。任凭狼群随意骚扰侵袭,我们恐怕留不下多少戎达南方。”
海格罗尼显然面露难色。
尽管他已经是那么英勇正义,听了我的提议,仍然觉得是方夜谭。
“阿米莉娅,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找不到它们!狼群就跟赛斯契人一样,没有固定的居住地。我们也不可能派出那么多人去攻击,许多的士兵们需要保护老弱妇孺若是只派少数人去,那只是给狼群送上晚餐!”
我严肃地:“我知道狼群的生活习惯,眼下东嘉连平原已经入秋,在入冬之前,它们必要饱餐一顿,这意味着它们一定还会再次来袭!我们必须出击掌握主动权,夏拉人也迫切渴望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来挽回士气!难道你们愿意坐以待毙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先前被我所瞧不起的贵族,都低下了头颅。
海格罗尼显然还是不服气,他挥着手臂向我道:“我想大家都明白这些道理,然而现实是我们找不到它们的所在,即使找到了也很快会是它们腹中的脂肪、地上的枯骨。”
我没有转过头看他,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图,“那就去死。这是在作为大将军的命令。”
海格罗尼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企图牺牲卫军,给大部队争取时间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