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看到瑟雷恩的尸体的时候,思绪有点发飘,他木然的听着柯蒂斯讲解着能够证明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各种迹象,但脑子里却只有阿洛克的那句话。
“瑟雷恩牧师……死了。被魔魂尸给……我当时吓坏了,不敢去救他,自己跑了出来……”
他一遍遍的回忆着那时阿洛克的表情,那种愧疚、怯懦、后悔却又有一丝存活下来的庆幸的神色,让墨非即便此刻回想起来,也无法将他同一击必杀的刺杀者联系起来。
所以,杀掉瑟雷恩牧师,也是为了完成命令吗?
不!等等!不对!
墨非突然一惊。
之前他们也怀疑过阿洛克是可能是杀死佩德罗的凶手,却并未深究,因为他们是把阿洛克当做一个执行者,一个听从男爵或者诗琳夫人命令行事的人。
因此,即便他杀了人,罪责也不能算在他的头上。
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男爵和夫人身上有着必须杀人灭口的秘密。
当时,墨非以为男爵是杜因,而杜因是变形怪,若他或者诗琳夫人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杀人,是可以理解的。
但就在刚才,他们已经证实了杜因早就在一年多前死去,男爵是真正的卡瓦罗?吉尔达斯本人。
那么这个秘密就不存在了!
那么驱使着阿洛克杀死佩德罗的原因会是什么?杀死牧师的原因呢?以及之前那么多的受害者,真的只是听从命令而已吗?
真的,有这种命令吗?
墨非回忆着阿洛克的一切。
初见时被小鸟抓了脸,进入山洞时的平地摔,厚厚的让他显得有点蠢的眼镜,文弱、瘦小、学者、书记官、笨拙、胆小、懦弱……
“加入城堡前,我其实是个学者,在莫格雷夫大学当过几年助教,类人生物解剖学是我的专业。”
……
“伦纳德,莱斯利,纳尔森……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配当你们的队长啊……”
……
“他变身成了卡瓦罗的样子——你猜对了一半,杜因其实是半变形怪,他有一半的变形怪血统,但他的心灵其实更接近人类的那部分。”
……
“我帮杜因把卡瓦罗他们三个的尸体扔到了下水道……”
……
“夫人不希望男爵的真实身份被人所知,你们在她面前最好不要提变形怪和杜因的名字……”
……
“卡达咕噜斯,是古兽人语‘请求进入’的意思。是兽人到别人家或者别的部落时都要说的请示主人的话。我在柯兰堡图书馆读到过。”
……
墨非心脏砰砰直跳。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对“杜因替换了卡瓦罗”深信不疑的原因:阿洛克以亲历者的身份为这个谎言做了背书!
他才是的最初说谎者!
正是他煞有介事、栩栩如生的描述,才让众人相信确有其事!
墨非感觉浑身阵阵发冷,又有些无法相信,一个人,竟可以把演技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可以在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时候,仍旧保持着自己的角色设定?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会特意的纠正杜因是半变形怪,而不是变形怪,这对于他的谎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除非,这个谎言的灵感便是源于他本身,他是为自己的血统加以说明。
城堡的男仆说在地下室附近有人看到过“自己的鬼魂”,然后就会被杀,他们可能是看到了变形成他们相貌的变形怪。
而那或许正是出入地下墓穴时被目击到的阿洛克。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若是想要得到领地、财富、名誉、美色等等,早就可以像他谎言中的杜因那样,把卡瓦罗取代,但他却一直留着卡瓦罗的性命,
如果这不是出于怜悯或善意的话,那说明卡瓦罗的生命,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想到这里,墨非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管家塔伯在男爵腹部连捅几刀,然后高叫着:“伟大者!我为您献上!仇敌的血脉!降临吧!”
墨非猛然一惊,浑身寒毛乍起!
异变魔!
他要释放异变魔!
塔伯!
他就是塔伯!
怪不得他会在杀光那些杀手之后离开,那并不是因为他受不了血腥的场面,而恰恰是因为盛宴的前菜已经上足,他需要换一个身份,来为他的“伟大者”奉上主菜!
“奈非天!”
突然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墨非一惊,却是古一,“奈非天!诗琳夫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得去确认一下诗琳夫人的情况!”
墨非一愣,随即心中一咯噔。
联想到之前阿洛克匆匆离去的样子,墨非也升起强烈的不安,“走!”
询问了一个女仆后,众人才知道诗琳夫人的救治似乎还没有结束。
他们来到病房门前,却见那里已经等了好几个女仆,都是一脸焦急的样子。
墨非心中一紧,“你们都在干嘛?”
女仆:“阿洛克队长出来之后,房间里一直没动静,刚才医生说让我们准备一桶热水,现在热水都快凉了,但也不见人出来。我们敲了门,也没人回应,而且门好像从里面锁上了,我们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门从里面锁上了?”
墨非皱着眉,过去正准备推门,突然瞥见了门缝下的一缕红色。
“血?!”
心中警兆大起,墨非不敢犹豫,摘下巨剑,不由分说便朝门上砍去。
“砰!”
提示:“力量检定:12+5=17 vs 1+5=23。检定失败。破门失败。”
女仆:“哎呀,这个人,你做什么?!”
墨非却压根没理她们。
“血怒!”
“狂怒!”
提示:“力量检定:13+10=23 vs 23。检定通过。”
“砰!”
那扇木门直接被墨非的巨剑从中间砸出一个大洞,门后的锁被砸碎,随后被墨非一脚踹开。
女仆们还要拉住墨非,防止他闯进去,但却被墨非的巨力拽着直接拖进了房间里。
她们刚想要向屋里的人道歉,却听哐当一声。
身边那个男人的巨剑砸落在地。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随后发出歇斯底里的惊叫。
眼前,是地狱。
血浆涂满了整个房间,两名医生、两名女仆,被斩断了四肢和脑袋,在地面上摆成了一个可怖的环。
那血肉之环的正中,竖立着一张床。
诗琳夫人被钉在床上,双臂张开,浑身赤裸。
她腹部被剖开,但目光却如同慈母一般安详宁静,房间顶处的天窗投下一缕黄昏时的柔光,让她看起来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怯生生的,柔弱而惹人怜爱。
墨非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
眼前的一幕冲击着他的神经,双重狂怒的状态下,他能感觉到怒气如同炸弹般在每一颗细胞中炸开。
然而古怪的是,他的理智却出离了这股狂怒,反而比任何时刻都要灵敏理智,此刻,仿佛有两个灵魂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体里,分别驾驭着情感与思维。
那如同机器一般的思维正飞快的理解和接受着这一切,并迅速的将他们串联成为有效的逻辑。
肢体摆成的法阵。
充满仪式感的布置。
诗琳夫人被剖开的腹部。
地上剪断的脐带。
消失的胎儿。
阿洛克离开时背着的包裹。
……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真是个蠢货!”
墨非缓缓附身拾起巨剑,笑的浑身发抖。
阿洛克!他瞒过男爵,欺骗了格林,把穿越者们耍的团团转,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刻,都还在说谎。现在他应该已经完成了自己目的,从容逃离。
该死!
该死!
该死!
狂暴的仇恨充斥脑海,血液仿佛沸腾的岩浆在身体里奔涌,以至于墨非整个人都仿佛在蒸腾出火焰。
他攥紧剑柄,力量几乎要将钢铁都抓碎:“阿!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