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是在三天后醒来的,在一个帐篷里,虽然破旧但却十分温暖。
“醒了?”老者坐在火炉旁熬着肉汤,煮沸的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七生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只觉得浑身疼痛。
“别怕!这里很安全,来,先吃点儿东西。”老者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乳白色的浓汤让散发着让她难以拒绝的味道,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狼狈的喝着,烫伤了嘴。
“慢点儿吃,还有还有~”老者笑道。
老者头发花白,眉目慈祥,昏暗的光线下,他眯着眼睛从羊骨上将肉撕碎放到汤里,这让七生想起前世在孤儿院里的老院长,孤儿院里孩子太多,院长常说不患贫而患不均,什么东西都是掰了再掰,尽量维持公平。
七生警惕的看着老者,这人说的的是北摩话!
百斩以前在东辰国贵族府邸做过侍从,后来犯了事儿被发派到东辰国北境做运冰人,北境与北摩国相邻,百斩常年在两国之间运冰,精通北摩语和东辰语。
虽然他不识字,但是却教会了七生说北摩话和东辰话,日常的沟通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哪儿?”七生问。
老者有些讶异的看着七生,他没想到这个“狼孩”竟然会说人话。
“哦~这里是北摩国王都白霜城。”老爹摸了摸白色的胡子道。
北摩国的王城?她常年生活在迷障林,对这个世界尚不了解,起初她想也许是悠长历史长河中的某个历史阶段,但至少从目前来看,这里的国家名称没一个是她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
不过,在李和村的那段时间她大概知道他们生活在东辰国的边境,与北摩国接壤,和所有历史上的接壤国一样,东辰国和北摩国积怨已久,常年战争。
她一直不明白,这群铁骑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目的,直到她见到那个老妪,从她的穿着来看像个大祭司,那群铁骑与黑营军不同,他们并非是专程为她而来的。
从大祭司和铁面的对话七生判断,他们估计是想抓些童男童女,来完成某种落后文明的祭祀活动,就如她初到这世界时的“搭骨尸”,这次恐怕是另一个国度的另一种落后习俗……而她很不幸的,两次都被选为祭品。
“是谁救了我?”七生问,被人从马肚子里拽出来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孩子,是巴图将军把你送到我这里来的,他说若你能活下来,就让我每天宰一只羊给你炖汤吃肉,把你养得壮实些。我想,再过不久他就会来看你。”老爹扯下一个羊排递给她,慈爱的笑着。
七生接过羊排狠狠咬了一口,继续问道:“巴图将军是谁?”
“巴图将军是王上的胞弟,是北摩国最伟大的金靴战神,他打赢的胜战就像草原上的羊那么多。”老者骄傲的道。
七生不再言语,默默啃咬着羊排上的肉,心里却直打鼓,要知道羊群对牧民有多重要,她不过是个小小边境的贫民,为何要如此厚待她?
先不管这些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七生狠狠咀嚼着羊排。
不管怎么样,至少说明目前她是有价值的,尽管她知道这意味着她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
北摩国王宫。
“听说你私自将大祭司的家奴带走了,她刚刚还来找我告状,要你归还家奴。”北摩国国王库启拉道。
“什么家奴,明明就是从东辰国边境抢来的男童,听说是祭祀品。”巴图不屑的道。
“祭祀品?她竟然还敢用活人祭祀?”库启拉眉头紧皱,面有怒意。
要知道北摩国虽然国土面积广阔却土壤贫瘠,主要靠畜牧业为生,每到冬季都会饿死一大批人。
而每年初春,还要将好不容易熬过冬天的一部分独角和奴隶血祭给雪摩神求福,造成大量劳动力流逝,无人力可用。
库启拉执政以来鼓励生育,严禁活人祭祀,若发现活人祭祀,罚没10头牛,20只羊,但凡举报属实,举报者可拥有一半罚没品。
“据我所知,这事儿王妃也参与其中,她想通过祭祀救玉儿。”巴图喝了口茶道。
“她竟然愚蠢到听信大祭司的话,一定是她身上那卑劣的东辰血脉在作祟。”库启拉皱着眉头道。
“王妃是有大用途的,我这次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东辰的格局发生了变化,被废除的前太子楚齐很可能会成为东辰国的王。”巴图道。
“太子楚齐?10年前被废,流放到沙洲荒芜之地的那个?他还没死?”
“不仅没死,还顺利回到了东辰国都发动政变,成为东辰国老国王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据说,目前老国王已被软禁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老国王驾崩的消息,而他则会成为东辰国下一个王。”巴图将身子靠向库启拉道。
“这次政变,西宫也参与了?”库启拉将身子靠向巴图。
“倾力相助,西宫控制了东辰国的王宫,楚齐才能顺利回到昊天城。10年前,为了保太子的命,西宫将唯一的女儿嫁了过来,成了咱们的大王妃。如今西宫东山再起,太子楚齐一旦登位必定会报答西宫的恩泽。这位西宫娘娘一生只大王妃一个女儿,在东辰国时甚至为大王妃打造了一个公主殿。有传闻说西宫娘娘身体不适,常常念叨着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大王妃。”巴图嘴角噙笑道。
库启拉眼神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召见了宫中的医者。
未过半月,原本奄奄一息的玉儿公主竟神奇般的康复了。
******
大大的日头照在辽阔无垠的雪原上,远处的山脉依稀可见,七生眯着眼睛打探着,冷风刮在她脸上生疼,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漫长。
“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快进来。”老爹说,然后将厚厚的皮袄披在她身上。
七生点点头,回到了帐篷里。
到这里也快半个月了,每天吃肉喝汤,身体也渐渐恢复,虽然腿伤尚未痊愈,走路一瘸一拐,却也足够她逃离这里。
没错,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真正困难的却是离开这里以后的生活。
毕竟,在如此磨人的冬季,孤身一人便意味着死亡。
也许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整个牧场并没有人太在意她,也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老爹一日三餐准时准点的给她送吃食,还给她带了一件新的皮袄,这让七生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