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北沙岗的田地基础并不好,但是有一万吨牛羊粪肥保底儿,再加上喷灌设施已经建设完成,水肥都能跟得上,因此薰衣草和玫瑰的长势还算不错,林永平计划着等玫瑰有花蕾的时候再施一次有机肥,五月初就可以供人观赏,玫瑰花的花期比较长,会持续到月中下旬才结束,这时正好赶上是薰衣草的盛花期,参观时间会一直持续到九月的中旬。
望着薰衣草破土而出,一天天地长高,玫瑰的嫩芽也一天天的舒展开叶片,有的已经有了花蕾,林永平内心难掩兴奋和激动,辛苦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看到了希望。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张心怡之前并没有出现妊娠反应,谁也没有想到怀孕十二周后竟然出现了妊娠反应,并且还很强烈,孕吐得厉害,林永平带着她去省妇幼保健院做了检查,胎儿发育良好,只是张心怡身体有些虚弱,这也难怪,她不要说吃什么东西,一闻到异味就感觉到恶心呕吐,哪能不虚弱呢。
尽管家里有段凤兰在照顾着张心怡,但是自从她们母女两个因为买房的事儿吵过一架后,林永平发现段凤兰在照顾张心怡时变得很不用心,张心怡现在看到那些油腻的食物就忍不住想吐,而段凤兰却根据个人的喜好,每餐都不能缺少了大鱼大肉。
张心怡心里也想着跟段凤兰缓和母女关系,对段凤兰的这种做法也不方便说,她只得向林永平抱怨一下。
林永平对段凤兰也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尽可能多回家几趟,给张心怡做些清淡的饮食。
这天林永平从省城回到北沙岗后,他发现薰衣草和玫瑰有些发蔫,刚开始他也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缺水的缘故,于是就将所有的田地喷灌了一遍,薰衣草和玫瑰看起来显得有生机多了,不过好景并不长,特别是午后他发现问题变得更加严重,薰衣草和玫瑰新生长出来的茎也发蔫了。
他拔出几棵薰衣草和玫瑰,仔细观察了根部,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情况,于是他给省农业大学植物学专家孙小明教授打电话咨询。
孙小明听过林永平讲述后都觉得很是奇怪,前不久他们都曾经来到北沙岗实地调研,按理说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人建议林永平尽快从北沙岗取些薰衣草、玫瑰植株样本送到省农大,他要对植株样本进行检测。
林永平也别无他法,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取了植株样本,迅速赶到了省农大。
孙小明教授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他在薰衣草和玫瑰的植株内都检测到了高浓度的草甘三氯吡化学成分。
“可以肯定的是,薰衣草和玫瑰上面喷洒过三氯吡氧乙酸和草甘膦复配剂,并且浓度非常高,正常要求是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根据植株内所含的草甘三氯吡量来看,喷洒在上面的复配剂的浓度至少要高出十倍以上。”
林永平对孙小明所说的这些根本就不了明白,疑惑地问道:“孙教授,您说的这些农药我听都没有听说过,更没有喷洒过,这些农药有什么用?”
孙小明顿了顿,说道:“三氯吡氧乙酸和草甘膦都是除草剂,特别是三氯吡氧乙酸这种除草剂的药性很强,是专杀木本植物的特效药,对禾本植物却是无害,它属于内吸传导型选择性除草剂,由植物的叶面和根系吸收,并在植物体内传导到全株,造成其根、茎、叶畸形,储藏物质耗尽,维管束被栓塞或破裂,植株逐渐死亡。三氯吡氧乙酸和草甘膦混合后会生成草甘三氯吡,草甘三氯吡的毒性比三氯吡氧乙酸的药性更为强烈,单单使用三氯吡氧乙酸后,一般情况下三至七天内植株会出现卷叶发蔫,一个月内出现死亡,但是如果和草甘膦混合生成草甘三氯吡,则会加速植株的死亡。而薰衣草和玫瑰植株内的草甘三氯吡比正常用量高出十几倍,死亡过程将会大大缩短,或许在一周内植株就会出现死亡。”
林永平听后目瞪口呆,好久都没有说话。
孙小明见状,便询问道:“近期你有没有喷洒过农药?”
林永平摇了摇头,说道:“您对我说玫瑰是喜肥植物,前期重点工作是保持水肥充足,所以我按您的要求追加过一次磷肥和氮肥,根本就没有喷洒过任何的农药。”
孙小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我可以肯定地讲,薰衣草和玫瑰上面确实喷洒过三氯吡氧乙酸和草甘膦,从这两种农药的药性上猜测,目的很可能就是要致薰衣草和玫瑰死亡,这是一起重大的破坏事件,因此,我建议你尽快报警。”
林永平心里考虑的却不是报警,而是如何挽救濒临死亡的薰衣草和玫瑰,他很是焦虑地问道:“孙教授,有没有补救的措施?有没有解药?”
孙小明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这种除草剂本身是为了杀死田地里的木本植物,没有人会选择中途改变想法,再去抢救要被杀死的那些植物,你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研发解药?再说了,草甘三氯吡已经造成植株维管束被栓塞或破裂,已经没有回天之力。”
林永平彻底地绝望了,上千万的投资相当于买了一堆干柴,这一次是彻底地失败了,之前还信心满满地追求盈利,现在是连本钱也都赔光了。
孙小明看到林永平失魂落魄的神态,便安慰道:“不过万幸的是,草甘三氯吡的衰变周期比较短,对田地并不会造成长期的影响,半个月后就可以进行再种植,从节气上讲虽然有些迟,但是如果管理措施到位的话,今年仍旧可以开花的。”
但是对林永平来说,他觉得孙小明所说的这个好消息对他毫无价值了,他从哪里再找到上千万的贷款呢?苏明辉那里肯定是不可能了。
“孙教授,您能否大致推算出除草剂是什么时候喷洒上去的?”
“根据草甘三氯吡的浓度来推算,应该就是最近这两天里发生的事儿。”
林永平这两天白天都在北沙岗未离开过一步,并且还有十几名装修窑洞的工人也在现场,他这几天晚上都回省城照顾张心怡,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想要搞破坏,也只有在晚上才有机会,但是这两天夜里都没有月亮,更何况有一千多亩,即便是白天喷洒一遍,也需要三两天的时间,他不知道是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将除草剂喷洒上去的。
林永平从孙小明那里得知了情况后,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他从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从省农大失魂落魄地回到北沙岗后,望着一千多亩即将死去的薰衣草和玫瑰,他是欲哭无泪,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绝望。
因为只剩下十几名装修窑洞的工人在白天干活,何文兵已经回家照顾林雅雯,工地上只剩下吴凤玲和一名帮手。
林永平见林永锋和林永强都在,就将他们两个叫到屋里,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们。
林永强和林永锋震惊地盯着林永平看了好久都没有言语,他们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有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一千多亩的田地上喷洒上除草剂呢?
林永强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犹豫地说道:“你记不记得我前些日子对你说的话?会不会是他下的黑手?”
林永平知道林永强指的是苏明辉,其实他从孙小明那里听说是有人喷洒了除草剂后,首先想到的也是苏明辉,苏明辉不但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条件,在一千多亩地上喷洒大量的除草剂,花费的金钱不会是一个小数目,换作是别人,即便是再恨他,也不会投入这么多的资金来做这事儿,更何况他也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儿是苏明辉干的,苏明辉不是笨蛋,在做这件事儿之前,肯定就已经设计好了退路,即便知道是他所为,但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也无法将苏明辉定罪,更何况苏明辉会找出很多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儿不是他所为。
林永平做出了决定:“永强哥,即便真是他所为,我们也没有什么证据,而他早已把自己洗白,这件事儿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再说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所为。这件事儿除了我们三个人外,暂时不要再扩散,我们先不管是谁所为,他做了此事后,肯定想要知道结果,他如果得不到消息,肯定会想办法打听情况,如果我们现在报案的话,正好是向他传递了消息。”
林永强说道:“你的意思我们自己来找嫌疑人?”
林永平点了点头,说道:“永强哥,明天起就先暂停装修窑洞,至于什么时候开工,我们会提前通知。”
林永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总得有一个理由,要是无缘无故地突然停止装修,别人肯定能猜出来这里发生了意外。”
林永平想了想,说道:“窑洞装修已经进行了大半,就说要请人检查装修效果和装修质量,大概需要三五天的时间,这几天我不在这里,我要到县里办些事儿,你跟永锋哥两个人轮流在这里值班,不管是谁来这里,你们都要记录下来。如果说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嫌疑人和证据,也只能是在消息传出去之前。”
林永强和林永锋答应了下来,两人没有想到林永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