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平每拔掉一棵玫瑰苗,心头好似被挤出一滴血,玫瑰苗现如今已经完全干枯,他没有请村里人帮忙,每天都是一个人躬着腰去拔那些死掉的玫瑰苗。
他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张心怡,前两天他打电话给张心怡,张心怡告诉他说总是感觉肚子有些疼痛,段凤兰让她在家里休息,从那以后,他再打电话给张心怡,电话刚打过去就被挂断了。
林永平知道,张心怡的电话肯定在段凤兰的手上,他和张心怡无法再联系上,这让他不免对她很是牵挂,心里面感觉到有种隐隐的不安。
直到一天夜里十一点多钟,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印证了他的不安并非是空穴来风。
林永平从话筒里听那人介绍是省人民医院的医生,说张心怡有话想要对他讲时,他感觉到头皮一下子就发麻起来,他不想去猜张心怡为什么要用医生的电话。
林永平喊了几声张心怡的名字,却是听不到张心怡的声音,却是那医生要他尽快赶到省人民医院。
林永平想再向那位医生询问情况,那位医生却是什么都不愿意再说了,只是让他尽快赶到省人民医院,他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一直在颤抖,无法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惊慌地从屋里跑出来,开着车就朝省城急驰而去。
林永平心里面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但是现实却比他的预感残酷得多,张心怡最终没有等到他,当他到达医院的时候,张心怡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张心怡没有来得及离开抢救室,当林永平看到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时候,竟然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张心怡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他不相信她会离开。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对林永平说道。
林永平看看医生,突然就跪了下来,不停地边磕头边乞求医生不要放弃抢救。
医生叹了一口气,看看身旁的几个医生和护士,这几个人就将林永平从地上拉起来:“已经太迟了,病人服用过量的米非司酮和伍米索前列醇做药流,导致严重的细菌感染、妊娠破裂出血,进而引起器官衰竭,另外,病人服用过量的附子和藏红花等中药,也引起严重的毒副作用,来到医院时已经中毒太深。”
林永平没有再乞求医生去抢救张心怡,那医生看到林永平面无表情,迟疑了一下,对林永平说道:“她来的时候已经重试昏迷,曾一度清醒过来,不过很快就又昏迷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她说什么了吗?”
“在她清醒的时候,她说她想见你一面,她让我打电话给你,她对你说她爱你,她说她没有保护好孩子,希望你不要恨她,只可惜她当时说话的声音太低了,还有,她让你带她回家,这也算是……她的遗愿吧。”
未等医生说完,林永平已经泪流满面。
他向医生请求,希望能和张心怡单独待一会儿,医生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林永平的要求。
林永平再去握张心怡的手,已经是冰凉冰凉的,他好希望她能再看他一眼,再亲热地喊一声“老公”,不过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不清楚她安祥的面容下面这些天受了多少的委屈,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药物流产,不过,对他来说,所有的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她永远地离开了他。
不!林永平不想和张心怡分开,她总是那么胆小,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世界怎么能行呢?他不想让她再孤单,当然,他本人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没有她的日子。
生态农业园被人破坏,林永平焦虑得整晚睡不着觉,不过他相信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翻身的那一天,而张心怡离开他,不管他如何努力,她都无法再回来了,他感觉到胸口压抑着一团浊气,憋闷得他无法呼吸。
林永平不得不对张心怡说声对不起了,因为,他无法满足她的最后一个心愿,他不能亲自带着她一起回家了,不过他坚信,会有人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回去,来生他们两个还会在一起。
人都说,抹脖子是通往天国的捷径,虽然说会更疼痛些,但要比割手腕节省很多时间,林永平希望用这种方式追赶上张心怡,他看到放在旁边的手术车上摆放着手术工具,便拿起一把手术刀,这把小小的手术刀,就可以帮他解脱痛苦,他用手术刀狠狠地朝脖子划去,血瞬间喷涌了出来。
林永平在倒下的那一刻,看了张心怡最后一眼,所有的一切终于解脱了。
他想用血在地上写下“生则同寝,死则同穴”,但是还未等他写完,医生已经冲进了手术室,林永平不知道,房顶上竟然还安装着监控器。
当林永平被抬上手术台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模糊,眼前的人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除了林永平,还有一个人正在痛苦不堪,不过她很清醒,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造成的,她不得不面对她造成的恶果,这个人就是段凤兰。
段凤兰从得知林永平的生态农业园被毁坏后,就对林永平失去了信心,她不相信林永平还会有出头之日,毕竟一千五百多万的贷款并不是说还就能还得上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希望张心怡跳进这个泥淖之中,她和张心怡商量过几次,希望张心怡打掉孩子,但是张心怡却是坚决不同意,上次去省妇幼保健院,她向医生提出了这个要求,但是医生却告诉她,流产必须经本人的同意,由于张心怡怀孕时间较长,最好做人工流产,药物流产很容易出现事故,并且会出现胎盘流不尽的情况。
段凤兰思来想去,便从诊所私自购买了米非司酮和伍米索前列醇,欺骗张心怡说是促进胎儿骨骼生长的保健药,她见张心怡服用很久后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就又骗张心怡接连服用了三次。
张心怡后来除肚子疼痛外再无其他情况,段凤兰就使用了中药西方,使用泥附子搭配藏红花催流。
张心怡没有想到亲生母亲会使用这样的手段,她还以为段凤兰在听过林永平买房的承诺后改变了主意,竟然还对段凤兰深信不疑。
当张心怡下身大出血的时候,段凤兰还以为流出的是胎儿胎盘,是正常现象,到后来,她看到张心怡脸上没有了血色,人已经昏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段凤兰跟随着救护车到达省妇幼保健院,得知张心怡生命垂危时,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时,张心怡已经永远无法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