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伊,明天我和迈斯特就要离开了。”
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少女并没有在意:“嗯,我知道,迈斯特之前给我说过了。”
“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再回来了。”
少女没有说话,她用她的大眼睛看着赏金猎人。
维查德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看着凯伊身后的树木:“我想了一下,我在这件事结束后应该就要离开斯洛姆王国了。”
“为什么?”
赏金猎人又看向了头上的树叶:“我和之前的朋友有约定,我要去找他。”
“为什么?”
维查德发现有一只灰鸮坐在旁边的树枝上:“因为……”
凯伊打断了他:“我的母亲告诉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是最基本的礼貌。”
赏金猎人重新将目光集中在了对方的棕色眼睛上,他发现那里已经噙满了眼泪。
“因为这里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值得我回来的了。”
“为什么?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你知道对不对?”少女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维查德深吸一口气说道:“凯伊,今天卢卡斯告诉了我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你的诞生、你的母亲、你的父亲,我知道你是一个需要爱的人。但是你对我的那种感觉并不是真正的爱,而是由感激与幻想混合催化后诞生的畸形的爱,你毕竟还小,再大一点就懂了。”
少女突然扑倒了赏金猎人,后者并没有选择躲开。
她边哭泣着,边疯狂撕扯着身下人的衣服。
一旁的灰鸮扑闪着翅膀被吓飞了。
维查德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已经收起了泪水,她挣脱了赏金猎人的手掌站了起来。
“维查德,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有恋父情结的小女孩吗?你以为因为我那恶棍父亲打死了我的母亲,所以我就需要一个年长的男人保护我吗?”少女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成为了咆哮,“你错了!卢卡斯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母亲早就告诉了我一切!她告诉了我我是怎么来的,告诉了我她由一个家族小姐变为野人妻子的那一天发生的事!但是我为什么不让‘乌鸦’说出来,因为我想忘了一切!我想让一切过去,然后在我的心里重新构建一个世界!我爱你!是的,我并不是说不出口!我爱你,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出现在我新世界里的人!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要可靠!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你那冷漠的心其实是最不可靠的!再见!”
凯伊扬起头,像一个真正的骄傲的女王一般转身离开了躺在地上的赏金猎人。
夜晚的森林十分寂静,静得什么声音都能听见,比如少女踩断了一根枯木,比如少女用力地关上了房门,比如少女在屋内的抽泣。
维查德在落叶以及腐烂物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了身。
他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床边,躺了上去。
在阿哈·利姆学到的第一节课——睡觉能解决所有问题。
夜晚的森林十分寂静,静得什么声音都能听见,比如另一个木屋的关窗声,比如吟游诗人翻过身子发出的叹息声,比如少女在屋内的抽泣。
第二天早上,两位森林的访客在卢卡斯的带领下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兽语少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到了。”
诺厄从卢卡斯的声音里闻到了一种胜利者的味道。
“谢谢。”
而从赏金猎人的声音里他听到了一种解脱。
卢卡斯没有再说话,他转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密林里。
两人接下来准备去“森林之家”找到自己的黑马,然后赶回石堂城向指挥官大人汇报情况。
离开前,吟游诗人回过头看了森林最后一眼。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只松鼠坐在了赤松上,目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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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黄昏时,终于到达了石堂城。
进城后两人发现之前熙熙攘攘的石堂城变得冷清了许多。
带着这样的疑惑,两人来到了指挥所。
接待他们的仍然是斯克里普斯·坎贝尔,士兵将他们带到了大厅里,然后告诉两人在这等待后就要离开。赏金猎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道:“等一下,卫兵。为什么城里人少了许多?”
“为了拦截诅咒之狼,凯尔文大人要求沃纳大人扩大设防的区域。但是沃纳大人手中能调度的士兵不是很多,所以前天你们离开后指挥所就贴了一条征兆民兵的告示。石堂城本就尚武,几乎人人都会那么几手,再加上报酬不菲,所以很多人都去了。”
说完后士兵径直离开了。
“胡闹!如果真是预言中的那头狼,这群人上去只会是送死!沃纳是怎么想的!”
“迈斯特,这可能不是沃纳的主意。而且我猜这些民兵最大的作用正是去当炮灰,拖延时间,好让其他地方的正规军能及时赶到汇合。”
“我才不管是谁的主意,沃纳这么做就是错的,等一下他来了我倒要质问他。”
来的不是沃纳,而是尤金·达勒。
身材肥胖的城主坐在主位上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沃纳已经把所有的事告诉了我和凯尔文大人,所以你们两究竟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不过……”
“哼,我就知道!一个粗鲁的赏金猎人,一个浮夸的吟游诗人,沃纳选择你们两个是他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赏金你们就不要想了!”
“尤金大人,但是我们找到了一封来自杜鲁德草原联盟的密信。”
“哦?拿来我看看。”
赏金猎人上前将密信交给了尤金。
尤金能成为城主明显靠得不是智慧,他拿着书信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一拍桌子,将书信扔在了维查德的脸上,一旁的吟游诗人连忙把它捡起来放进了怀里。
“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我不认识高地人的文字,这上面明明是小孩子胡乱写的字,完全没有逻辑!怎么可能是草原联盟的密信,你们竟然敢骗我!来人!”
一队士兵在斯克里普斯的带领下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
“给我把这两个痴心妄想的骗子关起来!等今天过了,凯尔文大人回来了再审理他们!”
“抱歉,你们先受点委屈,等沃纳大人回来了就好了。”卫兵长看见两人似乎马上就要动手反抗,深知对方厉害的他连忙低声说道。
“坎贝尔!你在那嘀咕什么?还不动手?”
吟游诗人看了一眼维查德,赏金猎人主动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诺厄耸了耸肩,也将双手放在了身后。
“谢谢两位的配合,等沃纳大人回来后我会向他报告的。”关上地牢监狱门的斯克里普斯对里面的两人说道。
吟游诗人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看着维查德。
后者实在被看得有点烦,他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你既不是老树人,也不是食人魔。你应该是一个侍奉自然之力的德鲁伊,他们成为德鲁伊的那一刻立下的誓言和你一样,都是终身不近女色。”
“迈斯特,闭上你的臭嘴吧!”
“又来了!我们睿智的赏金猎人只会冲他的同伴发火,他需要一点空间来静静地思考,你最好思考一下我们怎么出去吧!”诺厄接着从怀里掏出了密信,“而我,则来继续看一下这封信。”
天色渐渐变暗。
过去的一个小时,维查德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吟游诗人则一直研究着那封密信。
突然,诺厄大叫了一声“啊!维查德!”
赏金猎人睁开了眼,吟游诗人正举着密信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我知道这封密信要怎么读了!你看,这张纸原本有几道折痕,我们本来以为这是……这是凯伊为了携带方便而随意折叠的,但是并不是!刚刚我把最左边和最右边的折痕同时折叠了之后,出现了这样一句话,我念给你听。‘教会有了新预言速速寻找’……怎么一点都不通顺?我再叠一下其它的折痕……这样,再这样,不对……要这样,有了!‘一野兽将它带回部落’,看来是要‘乌鸦’寻找什么野兽。再来看一下最后这两个折痕……怎么这信的颜色变了?啊!‘血月’出现了!”
诺厄伸手指着窗外——平常银白的月亮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不管它,我们继续……有了!‘红月下它将变为鲜血’。所以连起来就是‘教会有了新预言,速速寻找一野兽,将它带回部落,红月下它将变为鲜血。’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维查德没有回答吟游诗人,他如同入魔了一般看着被血月的红光照耀着全身的对方,嘴里不断重复着“血月……红狼……血月……红色”。
他明白了!
他知道那头诅咒之狼是谁了!
“是沃克!那头狼是是卢卡斯!”
“你在说什么?”
“那头‘安布里诅咒’里将会杀掉国王的狼,是沃克!也是卢卡斯,他们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头狼!我们找错了方向,所有人都找错了方向,要找的不一定是一头红色毛发的巨狼!在今晚,在血月的月光下,什么毛发都将会是红色!我终于知道‘乌鸦’死之前给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早就知道了他要找的那头狼是谁,所以当我阻止了他杀沃克时,他会说我是罪人!如果我救下来的狼杀死了国王,我就是整个王国的罪人!”
“等等,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为什么说卢卡斯和沃克是一个人呢?”
“你注意到没有,凯伊的故事里,卢卡斯和沃克总是没有同时出现。而且在昨天下午,卢卡斯想要杀我,但是他只做了两个动作就气喘吁吁了,我当时还以为他年纪大了,现在想来那是因为他中了‘乌鸦’的邪术!而且那邪术应该不止是凯伊说的流失体力那么简单,他不符合年纪的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明!而最让我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是他当时对我说的话,他明显是知道凯伊对我说过自己在9岁的时候杀过人,而知道这件事的……”
“只有你和凯伊,还有你们的坐骑!”
“对!”
“等等,如果卢卡斯就是沃克,就是那头狼。那凯伊一定是知道的,今晚……”
赏金猎人没有回答,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