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百一十八章 尘飞战鼓急 (三十一)(1 / 1)此而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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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骈回了长安,除了河北三镇那般自立父子相替的藩镇外,二十八岁就能当上节度副使这在大唐也是异数了。

自从朝廷下旨后高骈这个名字就在长安城里红透了半边,高官显贵亦或平民百姓但凡闲暇之时便会谈及这人,羡慕的,嫉妒的,当然也少不了怨恨。

有心的人家开始打探起高骈的婚配情况,做妻不成,讨个妾室的名分也是不差。如无结亲可能那也不妨送去家中儿郎做个部曲,再是不成投身为奴为婢也是要的。

就这般的纷纷扰扰让长安城的盛夏更是火热起来。

不过对高骈来,他的目光并不在将要去任的平卢,而是武宁镇。

曾经也算共患难过的陈权成了节度使,还入了宗籍,而陈权只是比自己年长了三岁。

当初陈权背着个无用的都尉衔灰溜溜离开长安时高骈就在其身后,只不过当日高骈是荣升为统兵万余的兵马使风光出校

于高骈而言,曾经的陈权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或许三五日便会忘了,或许再次相遇时会慷慨的予其些钱粮,而因此传了美谈。

回京两日了,除了被子召见过一次得了些嘉勉,余下的时间高骈将自己锁在房中,高家探知而来的情报源源不绝的传递进来。

一份份的信息入脑,高骈愈发迷惑了。

数月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短毛和尚究竟是如何跃了龙门的?

徐州的两次变乱在高骈看来颇有些儿戏,仿佛都是没来由的骤然而起,但是李廓倒了,田牟倒了,便是那横行于世的银刀都也倒了。

陈权则像一条鱼儿悄悄的游到了漩涡的中央。

但是鱼终究只是一条鱼,一个饵,一支杆就能让其万劫不复,但这大唐的渔夫们都是做了些什么?他们想要钓的又是什么?

明日便要赴任平卢,临行前子又是相召,而高骈却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哪怕在大明宫面对子也是这般。

李忱也未言语,两人在这大殿中沉默着。

李忱对高骈的观感并不算太坏,这个年轻人仪表堂堂,英武果敢,也不乏谋略,唯一不满的就是其出身高氏。

当初高承恭的意外而死让李忱在夜深时蒙起被子笑不可支,也正因此在几日前的旨意上他才坚持赦免了李见的罪过。然而如今高家人又是坐到了自己的面前,曾经的笑变得异常的苦涩。

子的难处在内官,但内官也是人,甚至都不是完人,便如那心腹大患马元贽,只一老者罢了,李忱常是觉得哪怕自己不善武技,可若手持利刃也能取了马元贽的性命。

马元贽不难杀,然神策军呢?

施恩求忠每个子都做过,李忱自己不也一样大开影户讨好神策军。但是子给了一分,内官就敢给十分,反正这下是姓李的,用李家的东西送作人情自不心疼,慢慢的子已经没了可给的,难不成还能把这皇位送出去?

武宗在李德裕的配合下打压神策军,然后武宗便死了。

李忱怕了,他甚至都在祈祷着如是哪一日来一场灾人祸将这近二十万的骄兵埋葬,而那时或许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重整山河。

“圣人,可要起灯”?杨钦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李忱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去色已是渐暗,高骈好像是申时入的宫,已过去这么久了吗?

“恩,咳,起灯吧”。李忱嗓子有些嘶哑,用手轻轻抚了下颈,很快手背传来了一阵瘙痒,眯了眼睛看去,李忱拧起了眉头,不知何时手背被蚊子咬了个包,更是不知自己何时拍打的,手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咳,千里,你这忧心忡忡的,可有难处?与朕知”?李忱走了下来,拉起高骈的手满是歉意的问到。

“圣人,臣以为,臣以为取魏博或有不妥,还是当平武宁”。高骈迟疑了,他心里有些猜测,可这是自己不愿想,也不敢想的。可看着李忱和善的笑容,他还是未忍住谏言到。

“哦,来听听,朕非马上子,与兵事上或也只是读了几册兵书罢了,千里是为将种,尽可言之”。李忱手轻轻抖了一下,笑意却是更盛,温言到。

“圣人,魏博带甲十万,而八镇,兖海如今尚自动荡,成德与魏博唇齿相接,平卢自淄青分镇后已显败落。平军却不知是否已出镇征讨徐州,如是已起战端,必有折损。武宁自不必,陈权便是得活又可会出兵?义成军在淮西李希烈叛乱中甚是不堪,不但失了六州之地,更是将统帅河南诸藩控扼河北之责拱手于宣武军,而时仅存郑滑两州,其力不歹。至于横海军,这当要看幽州如何,幽州若稳,横海则可为用,然幽州自张仲武亡后,其子张直方暴虐,我在边镇都是听言的,幽州或亦将生变,这般算来也只昭义无有所忌”。

“圣人,大唐诸藩镇犬牙交错,彼此相接忌惮,八镇便是皆能出兵又能得士卒几人?又该以何人为主?臣以为不妨先定武宁,武宁之乱不难平也,予臣兵马两万定可取下陈权人头。其后再谋算魏博也是不迟。况且朝廷如此仓促为之,难免令河北藩镇心生忌惮,恐其合力拒讨。还请圣人明鉴”。

李忱神情复杂的看着高骈侃侃而谈,不由心生惋惜,为何这良人竟是出自高氏。

高骈的话李忱听了进去,也是深以为然,可却不知该要如何作答,沉默了一会方才平静的到:”千里,朕之千里驹也,然魏博之战是为国战,如八镇亦不能用,那便遣神策军去讨”。

高骈猛地睁大了眼睛抬首望去,正对上李忱注视的目光,忙又垂下了头,只这一瞬后心便被冷汗打湿,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子剑指是为神策军。

下邳城门大开,陈权远远望去似有数千百姓来迎,陈权不由摇头笑了笑,这个叔父怎么也学了那些官面上的手段。盛夏之时如此作为已难称善政,而且迎接也不至找来这么多人啊,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不能冷了世人之心,陈权仔细的整理了一番铠甲,又是扶正了头盔,便欲停岸下船。

操舟是个技术活,靠岸要缓,更是要稳,于此又是耽搁了时间。等候着百无聊赖的陈权突觉得有些奇怪,武隽既然遣人来迎怎不来岸边?那么多人都在约五六百米之外站着。这是个什么路数?

心生了疑惑陈权忙令士卒停下,自己则在船头双手搭起了篷,眯起眼睛仔细的瞧看过去。

太远了,根本无法认清岸上是为何人,倒是有些看似穿着军服模样的人手持刀枪在维持秩序。

陈权并未怀疑武隽作祟,武家如今已和自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根本就无叛乱的必要。加之其特殊的家世,也不可能通过叛乱获取更多的利益,无利之事谁人会做?或是自己多心了吧,或许武隽忙碌抽不出身来,而这些个百姓又不知礼数才至如此。

陈权轻轻的拍了下脸颊,笑骂着怎么越发多疑起来,这般下去非但会伤了左右之心,更是把自己变成个孤家寡人。

船终于靠了岸,陈权伸了个懒腰,回来的感觉真好,如今的局势于己愈发有利,或许要不了多久便能尽收武宁四州。啧啧,少年成名的王智兴也是年过六十才节镇武宁,自己好像已可同先辈豪杰比肩了。

豪气,傲气涌上了心头,方才感怀的裴坦之死如今已尽抛脑后。

“列阵,下船”。

祁恕用绢帕死死的堵着鼻子,张大了嘴巴滑稽的如狗一般喘着粗气。

身旁汉子身上的气味令人作呕,本就是贱民家的,日日操劳哪里有暇去整理仪容,蓬头垢面的让人没眼去瞧,气闷热那汉子一身的汗臭呛的让人昏昏然,再加上其身上的战袍又是从徐州士卒尸首上扒下来的,更是添了恶心。

祁恕活了七十年,见过太多的乱事,方才鼓动众饶豪言壮语并不能让他心安。

同过往所经历的乱事不同,陈权在徐州所做已彻底触及了世家豪族的底线,所以当武隽欲谋生变之时祁家第一个站了出来。

事情做了,人杀了,这仇怨也就是不死不休了。

想保全自身便要除了陈权这个祸害,他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陈权会否在下邳停驻,又会否下船?

见船靠了岸,船上的士卒兴奋的呼和着整起了队,祁恕悬起的心终是落下,嘴里不停念着僧伽大师庇佑云云。

陈权牵过了因行舟显得有些颓靡的战马,没好气的轻踢了一脚,本还想骑在马上会让下邳百姓瞧着自己威武一些,如今也只能作罢。

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将要些什么,爱民之言如何的漂亮些,又能让人信服。

路走了一半,身旁的马儿却耍起了脾气,嘶叫着向后退去,一匹马叫余下的马儿皆是附和起来。

陈权皱起了眉,心中也升腾了火气,众目睽睽之下又不便抽打,只好强拉着缰绳向前拖行,样子颇有些狼狈。

“祁公,这,可还要等其近身”?一个中年文士凑了过来附耳问到。

“呼,呼,憋死我了,不等了,速速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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