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夜,张直方憔悴的如同一个老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直方或有千万般不堪,但终究不是个傻子,入了长安就是寄人篱下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前时河北藩帅,如不是看在其父张仲武的功业上,恐怕这个金吾卫大将军的正三品虚职都是轮不到他的。
生长于幽州苦寒之地,对于酒,他于旁人并无不同,都是深爱的,酗酒亦是常事,早年因醉酒也曾凌辱过部属,但那是在幽州,是他张氏的基业之地,他那时还是幽州之主。
而在长安,除了夹着尾巴做人,还能有其他的求生之途吗?便是近来的游猎都是行至百里外,惟恐惹了麻烦。
莫名的就酒后杀了人,还是个金吾使。这是捅破了天。
金吾使,原为左右街使,主职是负责京城治安等,因多是由金吾将军充任,故而便唤作了金吾使,也是个着紫袍的从三品衔。
品阶是略低了一分,但是自从南衙职权被北衙侵占,大将军以及上将军已经更多的成了笼络臣属的荣誉性虚位,而下属的两将军才多是实职。
这等人,恐怕也只有天子和掌权内官才能妄杀吧,不管如何,都是轮不到张直方的。
而今该要如何?张直方已是遣派家仆四下游走求援,然而一日将过,仍是一无所获。被弹劾他还不怎么怕,但是弹劾的下场会是怎样?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郎君,您,您或许可以去寻彭城郡王呢,他怎也是手握重兵,或许,或许会有些用的”。站立于侧的老仆突然进言到,这句话点醒了张直方,是啊,认识的人里陈权处还未去说呢。只是为求避祸这些时日的刻意疏远,张直方一时也是不知是否有用,想了好一会,终是无有它途,这才咬了咬牙下了狠心。
“恩,罢了,准备些物事,莫惜财货,我,我亲去寻他”。
听到张直方求见,陈权终是恍然大悟,之前刘翦说想不到会怎么将这已是疏远如路人的二人牵连在一起,这一点陈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问了随行的刘邺也是无有所得。而现在,这线就这么简单的牵上了。
“要不要见”?陈权拿不定主意,只能又询问起刘邺。
“大王,不见为妙,不妨称病吧,或是由我去见,那张直方所做之事为大罪,按理说如今该是下旨投入大理寺了,可现在竟是旁若无人的任其出行,这,大王,还是谨慎些吧”。刘邺正是懊恼自己怎么就会忽略这么简单的线索,听到陈权询问忙谏言到。
“还是见吧,那张直方还是明面上的,如果真的要杀人,面上的倒没什么可怕的,暗里的才是难以招架,不过,不要在府上,何全升不是邀你去耍吗?你去就是了,带着张直方,三人寻个热闹的地方。再者说了,你也该露面了,长安都快将你遗忘了,这可不是个好事呢”。李琡不知何时进来了,怀里抱着一件裘袍,看模样该是新做,也不见外的插言到。
“德昭,回武宁后你可愿为官”?陈权垂首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李琡,这个前时只用来做逃离借口的女子,忽是笑着问到。
“好啊,快去呢,先活着再说后事”。
“禁寺红楼内里通,笙歌引驾夹城东。裹头宫监堂前立,手把牙鞘竹弹弓。”
长安长乐坊大安国寺曾是离宫城最近的一座皇家寺院,始建于睿宗景云元年,因睿宗本封“安国相王”而得其名。
安国寺是佛教密宗至为重要的道场,但又不仅仅是密宗,律宗,禅宗,乃至于唯识宗等佛家宗派都曾在安国寺传法。甚至还是宫女离宫归乡以及吐蕃入朝受法的场所。
如今的安国寺仅剩了断壁残垣,武宗灭佛时终是未能逃过去。不过在这残破不堪中却有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屹立着。
红楼院,一个让陈权联想到后世红楼梦的酒楼。
此时,武宁节度使,空有其名的魏博节度使和尚未明旨罢黜的幽州节度使,这搅动大唐的三藩节使坐在了一起。
就在这红楼院,三人各自为了自己的性命互相试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