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庞大海的尸首被捆在木桩上安置在新安城外不久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聚集来大片的乌云遮天蔽日,不久一场磅礴的大雨侵袭了整座新安城。就在刚刚未时的时刻,新安城百官还没有从庞大海所谓“谋害君王”的事件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百官们被宣召进宫,一时间新安城通往王宫的路上车马纵横,一派繁忙的景象。许多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有些人则通过宫中的眼线或者其他的一些方式得到了消息,猜测是要为王后准备葬仪。
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刚刚走下轿子就被人拦了下来,武见深抬眼一看竟然是户部尚书焦小白,赶忙拱手施礼向焦小白问好,“见过焦大人。”
“武少卿,可知道这召我等进宫是为何事?”,焦小白一脸疑惑的问道,但就武少卿看来分明能从焦小白的脸上看到那么一丝隐藏不住的喜悦。
“焦大人抬举小人了,连焦大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更何况我这小小的少卿呢”,武见深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明抬暗讽的来了这么一句,果然刚说出这话就见焦小白脸色一变,只是武见深似乎并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总不见得为了个静书房掌案就把满朝文武都叫进宫中吧?”
“武少卿不愧是武太学的子嗣,连说话都这般噎人。”,焦小白瞪了武见深一身,一甩袖子便进了宫门。
“焦大人这就走了?不再聊两句了?”,武见深见焦小白转身就走不禁一笑,冲着焦小白的背影喊道,见焦小白不再回应,武见深便回身看了看,雨依旧在下而且愈来愈大,就像是这朝堂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武见深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他知道,完全知道,不然远在鄞州的刘煜是怎么得到的那么多关于国都和王宫内的信息的。在宫人差人宣召进宫之前,宫中眼线就出来了消息,一是王后殡天,陛下因此急火攻心昏迷。二是屈伯彦二度进入乾清宫,二度进去是带了禁卫,其后庞大海被带入永寿宫,不久推出午门凌迟。三就是据说头一日永寿宫里一个宫女偷吃太后的燕窝被毒死了。
“见深,你这是?”,又是一人拍了拍武见深的肩膀,武见深收回思绪一看,是刑部侍郎曹西臣。
“西臣兄。”,武见深赶忙拱手施礼。
“我看你在这看着天看了可不少时候了。”,曹西臣回了一礼。曹西臣和武见深一样,是整个朝堂之中为数不多的中间派,他们并不支持国君或者太后中的任何一方,常常在朝堂上装聋作哑,好在他们的位卑职浅并没有获得太多的重视。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情况还是有了些变化,刑部前尚书佟斌以死谏君王之后,国君和太后对于谁担任刑部尚书一直是有些巨大的分歧,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任命,刑部的事情基本上都压给了曹西臣这个侍郎和几个司处的主办,由此曹西臣这个过去谁都不爱搭理的侍郎也变得门庭若市了。
“雨非好雨啊。”,武见深只是一笑,话里有话的说道。
“雨非好雨,但是若是用的得当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曹西臣也是一笑回应道。
“但愿如此吧。”,武见深一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西臣兄请。”
两个人就各撑了一把竹伞进了宫,行路过程中两个人也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只是没说两句,曹西臣就调转话头问道,“见深,你可知这次召百官进宫的原因?只是为了王后的葬仪么?”
“西臣兄是明眼人,王后葬仪的事情就算是需要商议,用得着百官么?别人不说,就说我这个人吧,鸿胪寺少卿,用得着么?”,武见深一笑,可是这笑容是一瞬之间便又消失了,“王后殡天该是国丧了,可不能笑了,不然御史台那些老耗子该上折子参我了。”,说着还向四周看了看,看见没别人在周围才放下心来。
“御史台的王大雷就住在我旁边,他是太后一脉的,进宫之前去我那跟我说了一点。”,曹西臣说着四下瞧了瞧才压低声音说道,“太后准备废立了。”
“啊?”,武见深听了就是啊的一声,可是赶忙就被曹西臣捂住了嘴,“武见深啊武见深,你也在朝中待了段时间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曹西臣非常不满的说道。
“怪我怪我。”,武见深赶忙解释道,然后才继续说,“不是,西臣兄,莒国立国百余年,废立可从来没发生过,太后真敢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不合适?那你反对么?”,曹西臣冷笑着问道。
武见深指了指身上的朝服说道,“就我这个少卿反对不反对的有意思么?”
“雨天好杀人呐,庞大海都已经杀了,还在乎多杀几个么?”,曹西臣冷冷的说道,“鄞州那位估计也快被召到国都了吧。”
得,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刘煜身上了,武见深心底是一阵苦笑,脸上却是装得一阵平静,“也是,如果太后执意废立,也就是鄞州那位了。剩下的也没资格。”
“看来见深你是不太在乎啊。”,曹西臣有些疑惑的看着武见深。
“在乎什么?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一鸿胪寺少卿,早朝那也是站在最后一排,我在乎什么有什么用?”,武见深一撇嘴说道。
“令尊曾是鄞州那位的教习啊,你儿子当年不还给他做过伴读嘛,连点香火情都没有?”,曹西臣一脸质疑的说道,自己这次凑来不过就是为了从武见深这了解到一些需要的信息,如果真如御史台那人所讲,真的是鄞州那位坐了崇文殿,那么自己这也算是同那位有了点香火情,今后也算是能够有些盼头。另外,这几年鄞州那位确实做的也真不错,自己心中还真是对那位小州公有些期待。
“哪来的那么香火情。”,武见深摇了摇头,便径直走向崇文殿,“西臣兄再不走该晚了。”
崇文殿,文武百官聚齐,大家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今天到底为何而来。
“太后驾到!”,屈博彦出现在崇文殿内高声朗喝,随后身穿凤冠霞帔的太后便在屈博彦的搀扶下坐在龙椅之上。这样的举动令百官极为惊诧,太后问政居于陛下之左,就算是当年同先王共同问政也是如此怎么今日这么大胆竟然坐在了龙椅上。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寿无疆。”,正当大殿上群众满腹猜疑的时候,户部尚书焦小白已经高声朗喝恭颂尊号。此时殿中群臣们也反应过来,随即跪拜如焦小白一般高声朗喝恭颂尊号。
太后冷眼看着殿中的群臣,一阵的冷笑然后才一挥手,屈博彦见此便喊道,“起!”
“谢太后。”,群臣拱手施礼才从地面爬了起来。
“娘娘?”,屈博彦看向太后问道。
“念吧。”,太后一样说道,脸上竟突然有了些悲悯和无奈。
屈博彦躬身施礼,然后才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朗喝:“应天承命,焚表上苍。我大莒国王后迟氏得国君宠幸,怀育龙种,然国君、王后行事具有不端,致苍天降罪王后难产祸及龙种,母子皆丧。大莒国立国以来,以礼法治世,尊天顺意,此为苍天懿旨,莒国当以遵照,兹罢黜王后封号,尸首交由迟氏自行处置。”,旨意的内容显然超出的大臣们的想象,罢黜封号?今天的事情从开始就很诡异,国君呢?国君为什么没有出现,说什么国君、王后行事具有不端,不端的是什么?在大臣们私语之际,屈博彦也就停下了。
“放肆!”,眼见着大臣们窃窃私语,太后便一掌拍在了龙书案之上,群臣一下子便噤声了。屈博彦刚要继续念下去。便见有一个人走出队伍跪拜在地,“臣,工部尚书涂志远,斗胆问太后,国君此时在何处?”
“屈博彦继续念!”,太后根本没有管涂志远,而是看向屈博彦吼道。
“太后,此事不合常理,请太后明示!”,几位国君一脉的大臣也跪了下来。
“不合常理吗?”,太后冷笑道,“是不合常理,但本宫也没了别的办法,旨意上写的很清楚,你们听着就是了,再敢打断,本宫就把他同庞大海一般千刀万剐!”
“我莒国国君乃先王仁和王嫡长子,自登基以来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却遭遇奸贼庞大海暗害,身中奇毒,丧失心智,已无为君可能。兹罢黜国君尊为,降为国公奉养宫中,着先王嫡二子刘煜为新任国君。钦此!”
钦此二字话音刚落,大殿之中便如同炸了锅一般,王后身死褫夺封号,国君失去心智罢黜国君尊位,离早朝也就几个时辰,这莒国这是要变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