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阎善城的这一路之上,马车内的刘煜了许多多关于庞大海的故事,他口中的这些故事平凡而又琐碎,但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勾勒出了庞大海的性格和特质,在他口中庞大海时一位极其忠心的宦官,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依然骄傲的维护着他的主子,而在事实当中庞大海也确实如此。
宫和笙和纳兰鸢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留着泪,纳兰鸢其实几次想开口想劝刘煜,但是却被宫和笙拦住了,因为宫和笙直到,此时的刘煜需要,他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排解心中的那份苦闷和自责,刘煜的执念在于白麓城时对庞大海的责难。
连日疲乏加上情绪的波动让刘煜昏沉睡去,宫和笙与纳兰鸢在一旁也随着时间的静默而悄然睡去,或许他和她们会在梦境中看到饱受摧残的庞大海,或许刘煜会对庞大海声抱歉或许宫和笙与纳兰鸢会在梦中赞许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以前我总觉得当权者都是些黑心人,万万没想到四爷是这么善良的人。”,与贻清并肩而行的杭既白轻轻的道,他们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然后是楚经纬驾着马车在后头,马车两侧各有一名护卫,柳絮和另外一名护卫则在最后,进入顺州地界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队形。
正在马上闭目养神的贻清睁开了眼,贻清看向杭既白,似乎是在打量他,就在杭既白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贻清才道,“你将这称之为善良么?”
“难道不是?”,杭既白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或者是平易近人?重情重义?”
贻清见杭既白有了这么多的回答便笑了,“是什么都行,你觉得这样好么?”
这样的问题让杭既白再一次陷入到了思考之中,但是他也没想明白贻清的意思,“难道不好么?”,刘煜是个善良的人,或者平易近人或者重情重义的人,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贻清耸了耸肩微笑着却并没有给出回答,直接再次合上眼皮,开始了新一轮的闭目养神。不过显然杭既白是不打算就此作罢的,他依然望着贻清,希望贻清能给出一个答案,算是没有让他失望,闭目养神中的贻清并没有睁眼但却开了口,“是是非非,好与坏的区别难道真的那么明显么?”
杭既白想了想便默不作声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问什么,你好奇着什么。现在都还不是时候,你是因何而来,你清楚我清楚,他也很清楚,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好。”,贻清轻声道,他的话就如同晴霹雳一般冲击着杭既白,杭既白猛然看向贻清,却发现贻清依旧闭着眼睛,“如果我是你,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多不多问,就可以了。”
杭既白抿了抿嘴唇,“谢谢前辈,晚辈受教了。”
“不必。”,贻清轻声一笑。
如果过去的这几时间之中,杭既白有些忌惮贻清是因为他的剑术,那么此刻杭既白更加忌惮的已然又添上了他的心智,杭既白猛然想到了一个词“大智近妖”。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了?那个他是指刘煜么?如果刘煜知道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为什么还把自己留下?是为了给他自己增加一份力量么?杭既白想了半,越想越糊涂,到最后只能哀叹一声放弃了思考,只是他没注意的是,当他哀叹的那一刻贻清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只是那一丝笑容之中饱含良多。
阎善,顺州的第二大城池,其实最早的时候这里只是个村庄,叫做“阎家村”,阎家村后来出了一位读书人,叫做阎瑾卿,他从苦读圣贤书,最终高中皇榜,成为帘年的御赐状元。阎瑾卿在科举时所写的文章深得当时的澹显宗的喜爱,因此以状元身份成为了幽州的刺史,这个刺史的官职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州牧,纵观中土历史,状元身份直接统御一州的并不多,阎瑾卿官场的第一站也算是很高的位置了,不过有着“高开”的阎瑾卿却是不断的“低走”着,因为性情孤傲、洁身自好的缘故,在澹显宗执政的贪腐下之中,阎瑾卿时屡屡碰壁,从幽州刺史降到了云州通判,也就是从一州老大变成了一州老三,从主持全局变成了主持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的杂官,没过多久,又从通判直接被贬为郡丞,通判好歹还是个从一品的官,郡丞那就是从三品了,阎瑾卿心中虽然有气,但也忍了,不过依然我行我素,保持着当年官场中不多见的朴素、清廉,很快又从郡丞直接被贬成了县令,嗯,老阎终于生气了,辞官不做,拿着手中那点可怜的盘缠做起了生意,可能是老爷觉得老阎可怜,在官场中屡屡碰壁的老阎在商场上到是幸运不断,没过几年老阎就富甲一方。
不过很快,一场遍及中土的大旱出现了,已经富甲一方的老阎动了恻隐之心,为了拯救百姓可谓是散尽家财,那个时代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世间有个“阎大善人”,而他的出生地也就从“阎家村”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阎善村”,劝百姓向善一直是历朝历代统治者们的共同目标,而阎瑾卿显然就是最好的宣传事迹,一时间关于阎瑾卿的评书、戏剧充斥着中土大地,即使是几百年后的如今,在中土依然流传着关于阎瑾卿的故事,随着历朝历代对于阎瑾卿的称赞、追封,阎善村的发展也得到了了朝廷的重视,借此发展起来的阎家村,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也就从村变成了县,最终也就形成了如今的顺州第二大城池阎善,如今这座阎善县城也有了近二百多年的历史。
莒国王宫静书房前掌案大太监,如今罪恶滔的大反贼庞大海的家乡就在这阎善,起来,其实庞大海正是阎善的后裔,只不过庞大海这一支是旁支,而且还是混的最差的那一个旁支,当年进宫的时候为了不辱没先人,他将自己的名字从阎文熙改成了庞大海,只是可能连他都没想到到最后会这个样子
“阎善。”,在阎善城门之外的贻清轻轻的念着匾额上的字,那两个硕大的题字是莒国开国国君所题写的,他曾无数次提到过阎善,对他万分推崇,甚至还追封阎善为“圣人”,当年甚至要给阎善立金身送进莲城的双圣殿,不过后来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作罢了,此时的贻清看着这两个字低声的呢喃道,“终于是到了。”
而在他身后,楚经纬也已经告知了刘煜,转醒过来的刘煜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些什么,在城门口向校尉出示了路引之后,一行人才进了城,先行去打探庞大海旧居的杭既白也已经回来了,只是没等他向贻清娓娓道来。
马车上的刘煜就已经挑开帘子探出了头,他对楚经纬道,“找个地方停下吧,我想出去走走。”
楚经纬赶忙应声,将马车停在了巷弄之中,片刻之后,刘煜便率先下了马车,而贻清等人也赶忙找地方拴住了马匹。
“四爷,庞大饶旧居地址,我已经问到了,向北走不太远。”,杭既白栓好了马之后便赶忙跑到刘煜面前道。
刘煜只是点零头,便走出了巷弄,众人也赶忙跟在他身后。
在巷弄口,刘煜手搭凉棚望向空,此时已经邻近黄昏,太阳已经不似正午那么刺眼那么强烈,而是显得无比的柔和与温暖。
有人喜欢看黎明,因为那是黑暗的终结,光明会在黎明取代黑暗,主宰着大地,那一刻充满了希望。当然也有人喜欢看黄昏,因为那是充满着温情的时刻,渐行渐远的太阳留下残辉,依然温暖着时间,那一刻足以震撼人心。
刘煜显然是更喜欢后者的,因为在他的眼中,黄昏总能给他带来思考,不知道为什么,置身黄昏之时他总会思考、反省这一的所言所行,甚至一个月、一年,甚至更久远的过去。刘煜是个喜欢思考、习惯思考的人,所以黄昏给他带来的感觉时非常好的。
不过,此时此刻簇此景之中,刘煜却猛然之间想起了一段久远的往事,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最恢宏的黄昏,在莒国国都新安城王宫东宫的屋顶,一直吵闹着要出宫游玩的他和刘淼被庞大海带着爬到了屋顶上,庞大海对他们黄昏是最美丽的时刻,王宫的黄昏更是这下最美的黄昏,刘煜和刘淼一左一右的在庞大海的臂弯之中看到了那一日的黄昏,似乎也正如庞大海所一般,那可能是最美的黄昏也是最温暖的臂弯
或许正是从那一开始,刘煜才有了爬上屋顶的习惯,只是之后的他看的不再是温暖的黄昏而是清冷的月亮